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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委曲求全一

满天晚霞,群鸟归巢。

左白御剑归山,按野兽老人所授之法,飞过十八弯,绕行九连环,举目观瞧,见小金于屋前树下对着吊在树底的秋海棠指手划脚,吱吱乱叫,偶尔还手舞足蹈,前翻后滚。待发觉左白飞身下剑,小金即刻跃身近前,一阵比划外加吱吱乱叫,显得格外亲切。

左白轻柔拍拍小金一张毛茸茸的大手,道:“嗯,毋需多言,我已然明白。自我离去,此女即施花言巧语,鼓动唇簧之舌,欲说服你脱离我野兽派,力邀你加入太玄门,可做护道坛神兽;而你坚决抵制一切诱惑,誓死效忠野兽派。”接着略为顿住,自乾坤如意袋内取出香蕉若干,皆全尽塞入小金怀中:“忠贞不渝,此为奖励。”

小金怀捧香蕉,雀跃三丈,吱吱有声,仍将香蕉置于石桌上,回首面对秋海棠,眦齿挤眉,弄眼翘尾,方剥开蕉皮,尽情享用。

左白面带笑意,踱步至秋海棠前,缓绕三圈,微微摇首叹息:“佳人显憔悴,我于心何忍?秋海棠呀秋海棠,何必苦苦相抗?”

秋海棠面容苍白,满身伤痕,士气仍未消,对左白怒目而视,道:“太玄门正宗,怎能倔服于你邪魔歪道?天地正气,万古恒存,邪不压正!善恶终有报,只因时候未曾到!因果轮回,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左白静静听闻,待其言尽,不由舒展眉头,道:“饿你几天,倒令你头脑开壳,悟出道理来感化于我?道理是道理,却非真道理!天地本无情,何必论善恶?我即非善男,是以无须你这信女来感化!”

秋海棠冷笑,道:“即如此,我非恶女,为何非接受你这恶男言行?还欲想我入你野兽派!白日做梦!”

左白昂首阔步,于前徘徊,道:“孰善孰恶,非你我可定。能随心所做,知所为而为,无愧于心,无愧天地。我即认定你有资格入我野兽门,是以绝对不会放弃。既然你选择对抗,我则须用尽手段,令你倔服。”

秋海棠银牙紧咬,秀眉一挑,道:“你的手段,我早偿尽,能否令我倔服?相信你心知肚明。鞭策?ling辱?恐吓?尽情使来,瞧我是否会放弃玄门正宗,入你这禽兽门派!”

左白淡淡一笑,道:“鸭子嘴硬!人之根本,皆在喜怒哀愁,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其间何者为大?民以食为天,食为大。你即已多天未尽食,虽为修真者,却未修成真,想必腹内空空滋味,极尽难受,如此……”

只见他手伸入乾坤如意袋内,一阵掏弄,片刻石桌上即有龙肝凤髓,熊掌鱼翅,乳猪烤鹰,美酒醇香;又有樱桃如珠,色泽甘美;香酸四溢的黄梅子,皮薄肉甜的鲜龙眼,核小肉多的火荔枝,消渴润喉的鸭梨子……果真是“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

此皆为左白三天于太阴山四周转悠之功,妖魔鬼怪道观庙宇,共献之精华。

太玄门为修真正宗,分支宗派遍布天下,家财雄厚,富可敌国,秋海棠甚得太玄上人厚爱,却也未曾食过熊掌鱼翅,更别提龙肝凤髓;此几物皆为修真者梦寐以求,增修为扩智慧,她只听门中人描述过模样,是以方会认得。

忽闻“咕噜”声响,却是她喉间自然响起,羞愧忽起,顿时埋首闭目,未敢观瞧,生怕禁不住诱惑,再露馋相;内心更为自责,暗暗祈祷师父宽恕适才出轨思想。只恨自己修为未到辟谷真境,否则怎会受此折磨?

左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秋海棠馋嘴相岂能逃过他之法眼?心下暗喜,终于寻到你的弱处,待我再施些许诱惑,瞧你还能撑几许?

“喀嚓!喀嚓!”左白手执凤髓,张口力咬,尽情嚼搅,凤髓之液味香,咬碎四散,周围方圆十丈皆闻;小金瞧及主人尽情享受,将香蕉尽快塞满大口,尔后大手往石桌伸去,却未揽凤髓龙肝,而是水果百味,大口一张,尽情食之。

此时此刻,圆月已然高悬。

一人一猴,于洁月下,你咬我啃,你撕我吞,好不惬意。秋海棠虽然强迫自己不去看,但那阵阵大快朵颐的声音却声声入耳,使得她口内津液如泉涌,却又不舍吐弃,暗暗小口偷咽,胃内津液渐多,饿感更甚,渐感头晕目眩,思想却难控制,“咕噜!咕噜!”之声渐渐加剧,内心羞惭得无地自容。

左白心知诡计接近功成,手执凤髓缓缓站起,走至秋海棠近前,将凤髓递至唇边,温和道:“苦苦相争,皆苦自己。即算你铁心顽抗到底,怎也先把自己身子补上,才有资本与我对抗?我非无情者,望你明白。”

秋海棠沉默不语,嘴唇未动,左白忽感些许失落——她至此形此景,仍旧心无所动,瞧来驯化难度更甚……忽然感到手背冰凉,借由月光细瞧,仍是她晶莹珠泪,而凤髓亦然缺去半角;左白心下甚喜,举手帮她拭掉珠泪,然后解掉绳索,将她置于树底,拿住凤髓塞其手内,尔后默然回身,于石桌前默默品食水果。

秋海棠细啃凤髓,泪如泉涌,多日的折磨困苦,难熬的饥肠辘辘,在此刻全部迸发;抬首望月,泪眼模糊,不由生恨自己,怎会接受恶贼的嗟来之食!

半块凤髓很快啃尽,她未再出声,只是翘首呆视天上圆月,想起师哥离去许久,却仍未见师门救兵,内心翻腾波动:想是碰上麻烦,无法回师门,师哥既然能行权宜之计,我何不暂行委曲求全?应允加入恶贼门派几天,待师父赶至,反戈一击,拿住恶贼,岂非更好?即免受折磨,又能暗中助师兄。

她心中即打定主意,顿感浑身舒畅,起身向石桌行去,近前拿住龙肝就咬啃,垂首小声道:“我思虑很久,权衡再三,现我决定加入你们的野兽派,从今而后,效忠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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