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顿时面上顿时闪出掩饰不住的光芒,低声说道:“孙大哥是丐帮长老,为高权重,事物繁忙。为了小妹而如此,盈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孙诚却是不说话,只是看着盈盈,心里却给自己鼓劲:“要温柔,要温柔……”果然在孙诚温柔的注视下,盈盈面色红晕,低下头去,手中拿着洞箫,却是把来玩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孙诚忽然赞道:“啊,真是好看!”语气之中,充满了激赏之意。盈盈大羞,心想他怎么忽然赞我好看,登时便想站起身来逃走,可是一时却又拿不定主意,只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中也红了。只听得孙诚又道:“你瞧,多美!见到了么?”盈盈微微抬头,见他伸手指着天上,顺着他手指望去,去见天上划过一道长长的流星,灿烂之极,这才知他说“真是好看”,乃是指这流星而言,适才是自己会错了意,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惭。只是这时的羞惭中微含失望,和先前又是忸怩、又是暗喜的心情却颇有不同了。
孙诚突然站起,说道:“天色已晚,还请姑娘早点休息。”见盈盈微微颌首,便轻身告退。刚走几步,突听盈盈唤了一声:“孙大哥。”孙诚心里顿时重重真了两下,竟然不敢转过身来,盈盈半响才轻轻的道:“孙大哥也是早点休息。”只听得脚步急促,盈盈已然远去。
孙诚却是感觉全身酥软,一颗心却是在空中飘啊飘,半响方才回到胸腔里,自语道:“纤腰楚楚,回风舞雪;素面辉辉,映月照霜。赛王嫱之秀气,胜西子之修长。应惭貂蝉,实愧玉环。兼黛玉之风liu,蓄宝钗之端庄。”
第二天清晨,孙诚先回丐帮分舵,安排事物后便和盈盈离开开封,向东而去。
开封丐帮分舵,舵主高洁问道;“花舵主,孙长老是不是看上韩府的那个姑娘了,可惜啊。”
花满天笑着说;“高大哥,可惜什么?”
“我和你们几个年轻人谈得来,刘长老的孙女已经到出阁年龄,想托我做个媒,我瞅着是好事,就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和孙长老谈谈,结果还没有出口呢,你看这事……”
“高大哥,孙长老胸中自有丘壑,你大可不必如此,来来来,我们且去喝酒。”
孙诚和盈盈走出开封城,一路向东,尽往荒僻的小路上走。行了将近十里,突然叹了一口气,盈盈问道:“你叹什么气?”孙诚说道:“我叹北宋时代的开封繁华,却是被女真、蒙古两大蛮族蹂躏掠夺,虽然本朝已经立国百年,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复原。”
盈盈知道此人身在江湖,却心怀苍生,偷偷的看了看孙诚的脸,只觉得清秀的脸庞流露出一股坚毅,一颗芳心不由得痴了,说道:“孙大哥心念百姓,想必胸中自有一番锦绣文章,不知道为什么却要陷身草莽,而不出入朝堂呢?”
“我本身是个孤儿,蒙义母收养,教我读书明理,师父又教我习武强身,自然要先帮师父整理帮内事物了。再说,我只想着能够在边疆杀敌,倘若能使北方鞑子不足为患,那还不如和心爱的人隐居江湖,逍遥自在呢。”
盈盈突然间面色一红,却不再说话了。两人一前一后,转过了一个山坳,忽听得有人大声说道:“大伙儿赶紧吃饭,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数十人齐声答应。孙诚停住脚步,只见山涧边的一片草地之上,数十条汉子围坐着正自饮食。便在此时,那些汉子也已见到了俩人,突然之间,数十人鸦雀无声,一齐瞪眼瞧着孙诚身后。这些人的脸色都古怪之极,有的显然甚是惊惧,有的则是惶惑失措,似乎蓦地遇上了一件难以形容、无法应付的怪事一般。孙诚一见这等情状,登时便想转头,瞧瞧自己身后到底有甚么事端,令得这数十人在霎时之间便变得泥塑木雕一般。
忽见一名汉子提起割肉的匕首,对准自己双眼刺了两下,登时鲜血长流。孙诚大吃一惊,却没有说话,那汉子大声道:“小人三天之前便瞎了眼睛,早已甚么东西也瞧不见。”又有两名汉子拔出短刀,自行刺瞎了双眼,都道:“小人瞎眼已久,甚么都瞧不见了。”一名汉子惨然道:“小人本想立誓,决不敢有半句多口,只是生怕难以取信。”盈盈道:“好,我信得过你们。东海中有座蟠龙岛,可有人知道么?”一个老者道:“福建泉州东南五百多里海中,有座蟠龙岛,听说人迹不至,极是荒凉。”盈盈道:“正是这座小岛,你们立即动身,到蟠龙岛上去玩玩罢。这一辈子也不用回中原来啦。”数十名汉子齐声答应,脸上均现喜色,说道:“咱们即刻便走。”有人又道:“咱们一路之上,决不跟外人说半句话。”盈盈冷冷的道:“你们说不说话,关我甚么事?”那人道:“是,是!小人胡说八道。”提起手来,在自己脸上用力击打。盈盈道:“去罢!”数十名大汉发足狂奔。三名刺瞎了眼的汉子则由旁人搀扶,顷刻之间,走得一个不剩。
孙诚想到:“一路上虽然没有人送我美酒佳肴,可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估计这些左道人士想来个五霸岗聚会什么的,后来知道盈盈发怒,也就没有了下文。”回身看了看盈盈,却见她脸色苍白,看着孙诚却不说话。奇道:“盈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却是对刚才的事提也不提。
任盈盈却是知道此人精细的很,他既然不提此事,那就是等她说,便低声说:“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我知道,看得出来”
“那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孙诚笑着说:“姑娘想必是天上星宿下凡,所以能号令这些桀骜不驯的人物,哪有什么看不出的。”盈盈脸上一红,“呸”的一声,心中却十分喜欢,低声道:“胡说八道。”心里却是明白,他刚才说这些人“桀骜不驯”。表示心里已经有谱,暗想:“他既然再等我说,反正早晚要说,便告诉他,若是无缘,也是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便道:“我是黑木崖上的人。”说罢,仿佛全身被抽空力量似的,只觉的眼前色彩变得黑白。
孙诚一叹,走到她身前,伸手握住她双手,入掌冰凉,只觉她两只掌心都是冷汗,低声道:“盈盈,你的心我明白,我的心你难道不知道么?”盈盈道:“我怕。”孙诚道:“怕甚么?”盈盈脸色一红,却不再说话。一双手任他握着,只觉得只觉一生之中,实以这一刻光阴最是难得,全身都暖烘烘地,一颗心却又如在云端飘浮,但愿天长地久,水恒如此。
却听到孙诚说道:“花期不意白马院,深巷只为玉人赏;眉黛若颦妆已成,羞煞魏紫与姚黄。”
盈盈突然挣开双手,双足一点,身子弹出数尺,沉着脸道:“我心中对你好,咱们可得规规矩矩的。你若当我是个水性女子,可以随便欺我,那可看错人了。”
孙诚一愣,马上明白这个时代男女防范甚严,这些诗词,就是传说中的淫词烂曲,不禁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忽听得远处有人说道:“好像有人说话!那些旁门左道的邪贼还没走光。”又听得一个十分宏亮的声音说道:“这些妖邪****居然敢到河南来撒野,还把咱们瞧在眼里么?”他说到这里,更提高噪子,喝道:“是哪些混帐王八羔子,在豫南一带聚会,通统给我报上名来!”他中气充沛,声震四野,极具威势。孙诚心道:“果然邪道聚会,这么快有正派中的高手前来挑战。”脚步声响,三个人边走边聊,那声音宏亮的人道:“王八羔子们都到哪里去了?”一个细声细气的人道:“他们听说少林派的二大高手上来除奸驱魔,自然都挟了尾巴逃走啦。”另一人笑道:“好说,好说!那多半是仗了昆仑派谭兄的声威。”三人一齐大笑。
孙诚一声冷笑,突然喊道:“来者何人?”声音平淡,却是盖过三人的笑声,三人笑声顿时停住。脚步声响,三人跨过山坳,一眼便看见孙诚两人,一个少林俗家打扮的人道:“在下少林俗家弟子辛国梁,这位是在下师弟易国梓,这位乃是昆仑山高足谭迪人,不知道两位何人?”
孙诚却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辛国梁脾气甚好,说道:“我等听说一群旁门左道人士在此聚会,特来查看。”孙诚道:“不用查了,都走了,我们也要走了。”起步便行。
易国梓连忙一拦,说道:“敢问阁下何人?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
孙诚瞧了他一眼,道:“丐帮孙诚。”却不回答他的另一个问题。易国梓心中有气,说道:“我闻孙长老行侠仗义,乃是丐帮第一高手,久慕大名,今日却不知真假……”孙诚不等他说完,道:“你想比试一下?出招吧!”说着背手站在那里,看着易国梓。
易国梓说道:“得罪了。”虽气恼之极,却也已不敢轻敌,左手持剑,刷刷刷连攻三剑,却都是试敌的虚招,每一招剑至中途,便即缩回。见孙诚不动,突然长剑疾刺,直指孙诚的咽喉。
剑至半路忽顿,易国梓惊讶的看见孙诚右手食、中二指夹住了长剑,顿时动弹不得。易国梓三人竟然没有发现孙诚什么时候出的手。
孙诚说道:“苏东坡先生说过:‘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汝只见爷伯而今平淡,一向只是此样,何不取旧时应举时文字看,高下抑扬,如龙蛇捉不住,当且学此。只书学亦然,善思吾言。’你们好好体会这句话,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就明白了武学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