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伟
那天,刮了一夜的北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早晨八点左右,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我走出宿舍一看,竟是母亲,大老远地从老家来了。
母亲的头发被风吹的像一堆杂草,满脸灰土土的,嘴唇冻的发紫。我赶紧将她让进屋内,取温水为她洗了脸,一边倒茶水,一边怨怪地说:“你啊,这么冷的天气,大清早的怎么来了?”母亲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捧着杯子,四处看着。我问母亲干什么,母亲说昨晚看了天气预报,最近还有一股寒流,担心我的宿舍里不暖和。
我乍离开老家,一个人进城工作,母亲不放心。母亲说话时,牙齿打颤,显然还没有暖过身子来。我说:“单位宿舍正常供暖,倒是你,这么来来回回地跑,感冒了怎么办?”母亲不在乎地说:“前些年的冬天比这个还冷,地都冻裂了,妈这身子骨,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说着,母亲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握着。
我心里一热,见她身上还穿着十年前的旧棉袄,就说:“正巧刚发了工资,我陪你买件羽绒服去吧。”母亲本不想要,但禁不住我的劝说,吃了饭后,便和我一同出去了。转了几家服装店,母亲见买一件羽绒服要几百块,说什么也不买。后来,我只好先把账算了,母亲见羽绒服不能退了,只好穿在身上。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任务紧,我一年回不了几趟老家。不过母亲倒是每个月都来看看我,冬天里,她就穿着那件羽绒服。去年,有家羽绒服厂家搞促销,我想再给母亲买一件,就往老家打了一个电话。母亲一听急了,说:“还买什么?我身上那件还好好的呢。”我只好打消了主意。确实,那件羽绒服母亲穿了五六年了,一点也没坏,还和新的差不多。
上个周末,我听说大舅他们去看母亲,便也赶回了老家。下了车,风呼呼地刮着,我紧裹着大衣来到家里,母亲却不在,问了大舅才知,母亲去前面的集市上买菜了。我一瞥眼,看到墙上挂着那件羽绒服,外面套着一层塑料袋,忍不住一愣,赶紧向外跑去。刚出大门,正看到母亲提着兜子回来,她身上穿的仍是那件旧棉袄。
“妈,你怎么不穿那件羽绒服?”我问。这时,大舅走了出来,把母亲迎进了屋里,落了坐才说:“你妈这人,除了进城看你时穿着羽绒服,其他的时候,我从来没见她穿过。”
怪不得羽绒服一直还很新,我急了,忍不住大声说:“为什么不穿,买来不是让你穿的吗?”
母亲默默地了我半晌,轻声说:“你从出生到大学毕业,一直都在花妈的钱,这件羽绒服可是你挣了工资后,给妈买的第一件东西,妈怎舍得把它穿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