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沉思录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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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年帮助我们摈弃了一切不良习惯

指责老年的第三个理由是:它缺乏感官上的快乐。如果老年能使我们抹去这个年轻时代最大的污点,那真是一件大好事!亲爱的年轻朋友们,请听塔兰托的阿契塔(希腊最伟大、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是怎么说的吧。他在一次谈话中说(他的这篇讲话是我年轻时跟随昆图斯·马克西穆斯而在塔兰托得到的):“感官上的快乐是自然赋予人类最致命的祸根。为了寻求感官上的快乐,人们往往会萌生各种放荡不羁的欲念。它是谋反、革命和通敌的一个富有成效的根源。实际上,没有一种罪恶,没有一种邪恶的行为不是受这种感官上的快乐欲的驱使而做出的。乱伦、通奸,以及一切诸如此类的丑恶行径,都是这种淫乐的欲念(而且无须掺杂其他的冲动)激起的。理智是自然或上帝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而对这一神圣的礼物最有害的莫过于淫乐。因为,我们受欲念支配时,就不可能做到自我克制。在感官上的快乐占绝对统治地位的领域里,美德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为了使这一点看得更清楚,设想有一个人,他尽情地享受着感官上的快乐,兴奋到了极点。毫无疑问,这种人,当他的感官处于这种亢奋状态时,是不可能有效地运用理智、理性或思维的。因此,再没有比淫乐更可恶、更要命的东西了,因为如果一个人长期沉湎于淫乐之中,他的灵魂之光就会泯灭,变成一团漆黑。”

以上是阿契塔对萨谟奈人盖乌斯·庞梯乌斯所说的一番话,后者就是在考迪翁战役中击败斯普利乌斯·波斯图弥乌斯和提图斯·维图利乌斯两位执政官的那个人的父亲。我的朋友塔兰托的涅阿库斯(他始终忠于罗马)告诉我,他曾听某个老人转述过这番话,而且他还说,当时雅典哲人柏拉图也在场。后来我查明,在卢西乌斯·卡米卢斯和阿庇乌斯·克劳狄乌斯任执政官时,柏拉图确曾到过塔兰托。

我为什么要引证阿契塔的话呢?为的是要告诉你们:如果我们借助理性和哲学还不能摈弃淫乐的话,我们就应当感谢老年,因为它使我们失去了一切不良的嗜好。淫乐阻碍思维,是理性的敌人,因此可以说,它蒙蔽心灵。此外,它与美德是完全不相容的。很遗憾,我不得不把卢西乌斯逐出元老院,他是大名鼎鼎的提图斯-弗拉米尼努斯的弟弟,而且还做过七年执政官。但是我想,将粗俗好色的行为视为耻辱并加以摈弃是绝对必要的。因为他在高卢当执政官时,曾在一次宴会上答应他情妇的要求,将一个被指控犯有死罪的囚犯斩首。在他哥哥提图斯当监察官(他是我的前任)的时候,他没有因此受到惩处。但是,我和弗拉库斯不能姑息这种罪恶放荡的行为,尤其是,它不仅玷污了他自己的名誉,而且还给政府带来了耻辱。

我常听那些年纪比我大的人说(他们说,他们也是小时候听老人说的),盖乌斯·法布里齐乌斯在皮勒斯国王的大本营里当使节时听帖撒利亚人基尼阿斯说,有一个雅典人,他自称是一个“哲学家”,并且断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同快乐有关。对此,盖乌斯·法布里齐乌斯常常表示很惊讶。当他把基尼阿斯的这些话告诉曼尼乌斯·库里乌斯和普布利乌斯·德奇乌斯以后,他们两人常说,他们希望萨谟奈人和皮勒斯本人也都持这种观点。因为如果他们一旦沉湎于淫乐之中,那么,征服他们就容易得多了。曼尼乌斯·库里乌斯和普布利乌斯·德奇乌斯很要好,德奇乌斯在库里乌斯任执政官前四年就为国捐躯了。法布里齐乌斯和科伦堪尼乌斯也认识他,并且根据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普布利乌斯·德奇乌斯的行为,认为确实存在某种内在的、高尚而又伟大的东西。人们之所以追求它,就是为了它本身,因此,一切高尚的人无不以此为目标,而鄙弃和忽视感官上的快乐。那么我为什么在快乐问题上费这么多口舌呢?因为,老年对任何快乐都没有强烈的欲望这一点绝不是指责老年的理由,相反,这是老年最值得赞誉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