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五）
北京大道
徐坤
五月的巴蜀大地，天空润朗，大地宁静而安详。青山绿水，到处可以看到灾后重建的忙碌和生机。一周多的时间里，中国作家采访团重访青川、广元、都江堰、绵阳、安县、北川、什邡几个重灾区，所到之处，无不经受感动，领受抗震救灾精神的伟大洗礼！这一年，四川人民过得不容易，全国人民也过得不容易。在地震废墟遗址上，在临建过渡板棚里，在恢复重建的新农村居民小楼中，在全国对口省市援建的高楼林立的巍峨建筑群，我们看到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无助脆弱，也看到了四川人民在废墟上站立起来重建家园的坚强，同时也看到志愿者和全国人民给灾区人民带来的支持和温暖。五月的四川，没有过分的悲恸和眼泪，也没有大地震刚发生时的惊惧和哀伤。在“5·12”一周年来临之时，灾区人民表情凝重，手捧鲜花，到亲人的遇难地点燃上香烛，放响鞭炮，深情祭奠。追悼完毕，他们又默默转身离去，重新投入建设新家园的忙碌中。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去年此时，我们跟灾区人民一起目睹和经受了震后的惊恐和悲惨。一年之后重访，灾区人民平静的生活状况让我们得到些许安慰。同时，我们最为关心的是：在全国人民对四川的援建当中，灾区人民除了需要物质上的帮助之外，他们最需要得到支持援建的还有什么？2009年5月12日，在四川汶川大地震一周年的日子里，中国作家采访团成员在什邡的采访，或许能够给人们提供几点有益的启示。
北京大道：北京速度
什邡是我们惦念的一个城市。它是北京市的对口援建城市，也是这次汶川特大地震的极重灾区之一。震前，什邡是四川的工业重镇，它有化工、冶金、建材、医药、食品五大支柱工业体系。四川蓝剑集团、四川宏达集团公司等骨干企业都位居于此。它还是全国重要的磷矿生产基地。这里风光秀美，有丰富的历史文化沉淀，大禹“禹迹仙乡”和古代水利专家李冰之墓是重要旅游品牌。这里还是胡锦涛同志“三讲”教育联系点和周永康同志农村“三个代表”学教活动联系点。在党中央及四川各级党和政府的殷切关怀、大力支持下，什邡的经济社会保持了持续、快速、健康发展的良好势头，GDP位居四川省“十强县”第二，西部百强县前十名。然而，一场“5·12”大地震，让这个距震中汶川最近距离不足四十公里、同属于龙门山脉中段两翼的城市遭到空前的劫难！多处居民楼、学校和企业厂区坍塌，两个化工厂厂区数百人被埋，80余吨液氨泄漏。位于蓥华镇穿心店的宏达集团公司磷化工分公司完全被震毁，如今已成为穿心店地震遗址公园。灾情发生后，党和国家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李克强、周永康、回良玉、张德江、郭伯雄等都亲临什邡灾区一线，看望、慰问民众和部队，视察、指导抗震救灾工作。北京市委书记刘淇、市长郭金龙也亲临受灾现场，指导灾后对口城市援建工作。京什携手，共建家园。一年之中，灾区人民的生产生活都得到很大的恢复。
2009年5月12日，我们一大早从成都出发，下了成绵高速，进入什邡界内。出了收费口，蓦地，见一块巨大石碑耸立什邡界口，上书四个大字：北京大道。这就是北京援建什邡的著名的广青公路，是灾后极重灾区第一条竣工的高等级公路，双向四车道，设计时速为80-100公里/小时。它也是什邡市第一条沥青混凝土公路。
说来很难想象，一个闻名遐迩的工业重镇，多年来却没有一条像样的穿行城市的主干道，一直被道路交通制约着对外联络发展，以至于人们拿着地图总要问：什邡在哪里？去宏达集团怎么走？不是没想修路，就是慢悠悠，一直也没修起来。四川人天府之国的悠然悠闲人生态度，让他们干起什么事来都不疾不徐。这条掣肘什邡经济发展的广青公路，其实早就在立项规划了。它的规划图贯穿狭长的什邡市南北，南接成绵高速公路，北连什邡的师古、湔氐、洛水、八角、蓥华、红白六个重灾镇，沿线分布着几十家大中型企业，名副其实是什邡的“生命线”。从1998年就提出改扩建方案，到2004年初立项，2007年3月15日终于破土动工。不想，2008年5月12日，大地震一来，前功尽弃，修好的路面全垮了。
2008年8月，北京城建道桥工程公司接到市政府命令，开赴什邡修路。这是北京市援建四川省什邡市的第一个项目，“用建设奥运的速度，为什邡人民建成一条路！”这是他们给自己下的死命令。道桥工程公司一边在北京紧张进行着奥运工程的收尾工作，一边派出近百人的精干施工队伍，坐飞机直奔四川什邡。到了以后，立即投入战斗，在余震不断和四川夏季连续的高温阴雨中，施工队夜以继日，奋战75天，将广青公路一期工程什邡至洛水段修成通车。什邡当地老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说这已经不是人的速度，这简直是天兵天将的速度！75天，相比起从前这条路从规划到动工兴建的十年，是个什么概念？这不仅是北京速度，也是北京人的意志、信心、精神面貌的体现。灾后的一切建设，都必须是生死时速。同时它也应该是奥运速度，是现代化速度，向空间要机遇，向时间要效益，永远追求更快、更高、更强！
这条什邡大动脉修好以后，不仅保证了震后灾区救援物质的输送，同时，它还改变了什邡人的生活。它将什邡融入了成都半小时经济圈，为今后的经济发展铺平了道路。以后，再到什邡，就走成绵高速，从成都下来，“唰——”一声，车轮平稳滑过路面，矫健，无颠簸，再“唰——”的一声，上了广青公路也就是北京大道，不出四十分钟，到了！
什邡人民感恩北京，佩服北京援建人员。应老百姓的要求，当地政府将这条广青公路改名为“北京大道”，并在起点广汉处立碑以铭志。走在北京大道上，会看见路两边新修的农房门上贴着对联：“意厚情深北京人，通畅便捷康庄道”。如今它的二期工程也已在4月底开工，由洛水至重灾区红白镇，是一段地形地势更为复杂险峻的山区公路，预计明年国庆节前通车。
我们想知道北京援建团队是如何争取这种高效率援建时速的。穿过什邡老城来到城南新区，一座灰白静谧的二层板楼小院，就是北京设在什邡的援建前线指挥部。一进院，见楼门前打出巨大的横幅标语：提升能力素质，促进科学援建。推门进去，一尊雕像赫然在目：青铜雕铸的两只紧紧相握的大手，下面黑檀木底座，大红绸花系裹，中间雕刻几个烫金大字：感恩北京，情系什邡——什邡市总工会赠。
二层小板楼里静悄悄。今天是“5·12”忌日，多数人去参加悼念活动去了，其余的人下了工地。我们要采访的来自北京市发改委、在这儿担任指挥部发展部部长的于俊翔，还有来自北京市委宣传部、在这里做宣传外联部部长的邓春富，以及北京建工集团的工会主席刘立晨等，这会儿都不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见各办公室标牌上从工程规划到监理到档案室等等部门一应俱全。正门口两旁有两个醒目的墙报栏，上面则将我们要采访问题的答案提示出来。一面墙报标题是：“京什携手共建家园”，介绍北京总体援建情况。目前，北京援建什邡总资金已超过70亿元人民币，首批39个总投资47.9亿元的援建项目中，已开工25个、完工2个，其余明年全部竣工交用。北京在什邡的援建大军有3400人，其中挂职干部36人。
另一面墙报则在鲜红的斧头镰刀党徽标志旁边，写着通栏红色标题：抓党建，促援建，为对口支援工作提供坚强有力的政治组织保证。下面是对口支援前线党组织设置框架架构图。前线分指挥部临时党委由三部分组成：协管、共管及挂靠党组织四个支部；机关直属党组织两个支部；施工单位党组织有七个支部。各级党组织的中心任务是抓基础、抓教育、抓服务、抓制度、抓廉政。
这就是鲜明的北京特色。有党组织的坚强领导，有完善的组织机构和明确的责任目标，党员干部带头，真抓实干，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还有什么速度是达不到的？不光是援建北京大道任务超速完成，接下来的日子里，帮助灾区“三年重建任务两年完成”的目标也一定能够实现。
北京小学：北京理念
北京的援建队伍在对口帮助什邡重建的过程中，除了加强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之外，本次援建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修建学校。
学校，学校！一提起学校，总会成为这次地震中一个椎心泣血的话题！北川中学、聚源中学、向峨坝中学、映秀小学，什邡的蓥华镇小学和中学、洛水镇小学、红白中学、红白小学……那么多倒塌的学校，那么多无辜的小生命，说起来，总是让人悲愤满腔、泣不成声！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话，我们在嘴边上念叨了多少年！然而，四川汶川大地震这一震，却震出了真相，震出了问题。
责任一定要追问，惨痛的教训也必须要记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设计、最佳的建筑材料，重建一座座美观、牢固、坚实耐用的高标准防震等级学校，让孩子们尽快恢复学习。
北京的援建队伍到来之后，当即做出决定，除了把什邡中学保留一点外，其余的什邡学校，全部重建，没什么可说的！
占地7200m2的什邡市实验小学，占地12200m2的什邡市城南学校，占地22000m2的什邡市外国语学校、占地6917m2的什邡市城北小学、占地6400m2的八角镇中心小学……一座座漂亮的新校舍，很快就会在什邡这个总面积863平方公里、总人口43万人的县级市拔地而起！
占地6万多平米的什邡职业中专学校，是北京援建的最大的一所学校，由曾经担任北京奥运工程设计的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设计，北京住总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施工。开工时间是2008年12月20日，竣工时间是2010年5月10日，质量目标是“芙蓉杯”。我们到达职专工地现场时，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施工。巨大的横幅标语上写着“大干80天，确保职专工程提前封顶”。北京住总集团10名工程管理人员的照片全部挂在橱窗里，上面有现场监督电话。
阔大无边的校园，教学楼、操场、实验楼、学生宿舍区等等功能区齐全，从规模和占地面积上看，已经远远超出一所职业专科学校的规模。陪同我们前来的什邡市文联常务副主席黎正明证实了我们的猜测，他说这里有计划要建成北京大学什邡分校，具体方案尚未最后确定。“这是一项大的跨越，如果一切真能实现的话，将带动周边地区高等教育的发展，什邡市的教育水平将不止超前20年！”黎正明说。
援建力度最大的什邡市北京小学，在“5·12”一周年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迎来了新校舍跟公众见面，以及同学们向北京援建叔叔感恩赠送礼物仪式。一大早，校园里就笑语喧哗，热闹非凡。小学生代表将他们亲手制作的贺卡、千纸鹤、幸运星、毛绒玩具等等往工人叔叔手里塞。北京建工集团的全部七名工程管理员叔叔，接礼物接得手忙脚乱，乐得合不拢嘴。鲜红的国旗下，刚刚建成的教学楼高大、气派。楼的主体从中间向两翼延展，仿佛鲲鹏展翅。从空中俯瞰，教学楼设计成“北”字，操场是个“京”字。牛毛黄颜色的主体外墙，栗子黑的墙裙，砖红色塑胶跑道，绿茵茵的操场，色彩缤纷，分外喜兴。楼内配套各种现代化设施，图书馆、计算机室、阅览室一应俱全。建筑的抗震等级为设防8级。到目前为止，学校主体建设已经完毕，已进入内部装饰工程施工阶段，6月底完全竣工，9月1日保证孩子们按时在新校园开学上课。
这所原名什邡方亭四小的学校，在“5·12”大地震时教学楼成了危房。由北京市统战系统及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捐建，投资将近356512万，修建一座新的学校。为了感恩北京，学校师生决定，改名为什邡北京小学。
北京建工集团什邡城市小学项目部的贲建平师傅代表大家讲话，他说今天这个日子他特别激动，他自己也是孩子父亲，一见到学生就受不了。说到这里，他开始哽咽：“我们起五更爬半夜苦干，就是为了一个信念，早日让还在板房上课的学生进入新教室。”
北京小学五年级4班的林钰瀛，用彩纸在贺卡上拼成蜜蜂和小雏菊，深情写道：工人叔叔，你们不管严寒酷暑，不辞辛劳地为我们建学校，太辛苦了！老师说，你们一天晚上才睡三四个小时，飞快地为我们建成了学校，谢谢！“5·12”周年纪念日到了，本来您和这次地震没有太多关联，却为灾区人民付出了很多很多！您是平凡的，却又是那么的伟大！
说着话，赶巧，什邡市第一幼儿园的一群三四岁的小朋友也在老师的带领下，也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拉衣襟拽后背踉踉跄跄到这里来参观啦！登时校园里奶声奶气一片。老师一字一句教小朋友说：“感谢叔叔！”“感谢阿姨！”小朋友就淌着哈喇子，拉长了声跟着学。阿姨说：长大了你们也要到这个学校来学习，好不好啊？小朋友说：好——工人叔叔一见，赶忙把自己手里刚拿到的礼物分发给孩子们。拿到礼物的小朋友登时脸上乐得像开了花儿一样。
多么快乐！多么好！这就是灾区人民的未来，这就是中国的希望。我们今天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们。有了他们，这块古老丰厚的土地，才会永远生生不息，生生不息！
什邡人民医院：人才培养和智力援建
一棵同心树，挺立在什邡社会福利救助中心的院子当中。这是一棵年轻的银杏树，从它的根上长出两棵粗壮的枝桠，向蓝天伸展开去。
这是去年北京援建什邡社会福利中心时和什邡人民一起栽下的。只过了一年时间，就已经长得浓荫华盖，十分茂盛。来自北京的援建队伍，在这里又创造了奇迹，震后只用了27天，就建成了什邡社会福利院一期工程的永久性北京节能屋，及时接纳了震后第一批150名左右的“三孤”人员。这些外观像板房的节能小屋，冬暖夏凉，内部实施齐全，可以永久性使用。如今，更大规模的福利救助中心二期工程也已经竣工交付使用，来自什邡各镇的数百名“三孤”人员近日将集体迁入新居。新建筑共八栋楼，为砖混结构，三个居住单元，五个包括综合楼、救助站在内的单体建筑，使用年限是50年，抗震设防度为8级。整个二期建筑面积8700平方米，拥有440个床位，项目投资2300多万元。救助中心今后将具有社会救助管理、伤残军人安置、儿童福利院、托老院等多项综合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