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不能承受之重:都市,不轻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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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闯深州(1)

2005年的夏天,我大学毕业后,决定到深州去闯一闯。

那时的深州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动感十足的符号,她代表着机会、激情、财富与成功。正是对深州的各种想象和预期,我才把她作为职业生涯的首选之地。事实上,“闯”这个雄性十足的词用在我的身上是不准确的,因为我在深州没有像别人一样经历过太多苦痛与挣扎,根本没怎么闯,便轻而易举地攫取了一笔财富,而且这财富特别巨大。别以为我是中了“六合彩”,我没有这个狗屎运。其实我是很快地在深州找到了一种致富捷径。是何捷径?我先不说,后面自然会有交代。先说我初到深州的一些经历P巴。

到了深州后,我先找一家“十元店”安顿了下来。那时的深州有许多“十元店”,这是随市场需求所生。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全国各地涌进深州来求职,美其名曰是南下寻梦,实质是为了过上富足生活。初来的寻梦者大都是穷光蛋,他们身上没几个钱,在住的方面就不怎么讲究,有个地方歇脚就行了。这就催生了“十元店”。所谓“十元店”,顾名思义,就是花十元钱可以住上一晚的歇脚之地。它虽然比不上宾馆、酒店、招待所舒适,但比起露宿公园、桥底、草坪来,绝对是初来深州求职者的首选。

我住的“十元店”距离深州市人才市场较近,这也是我选择这家“十元店”的原因所在。这是一家由工业厂房改造而成的“十元店”。老板娘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猛一看,有点像香港明星沈殿霞。“沈殿霞”收了我两百块钱押金后,便提着一串钥匙把我带到了三楼的一个狭小、阴暗、潮湿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四张床,几乎是紧挨在一起。除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外,其他三张都摆满了东西。

“你就睡在那里。”“沈殿霞”指着空床位对我说,“那三张已有人住了,现在他们应该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了。洗手间在四楼西边的拐角,是公用的。你现在就跟我去领床上用品吧。”

我随着“沈殿霞”来到一间狭、的房间里,里边凌乱不堪地摆放着床上用品。“沈殿霞”熟练地从里面抽出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塞给了我!“呐,拿着,退房后交回总台,不能弄脏,否则,退不了押金。”

我接过被子和枕头!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我差点就呕吐出来。我看了看这些所谓的床上用品,上面满是斑斑点点,白色的布面也快要变成米黄色了。“还叫我不要弄脏呢,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我心。

“能不能帮我换一套?这个太脏了。”我怯生生地对“沈殿霞”说。

“都一样。老板,别穷讲究了,‘十元店’就这样的东西,你要好的东西就住星级酒店去。”“沈殿霞”没好气地说。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这些“垃圾”回到房间,忍气吞声地把它们铺放在床上。真想不到,深州给我的第一份见面礼竟是这堆龌龊之物!

在“十元店”安顿下来后,我便开始了求职之旅,天天往深州市人才市场里跑。我相信每个在深州混过的人都对人才市场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是一个让人惶惶不安,又充满憧憬的地方。这个地方,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许多现在已经成就辉煌、牛皮哄哄的人都是从这里起步的。这里边就有企鹅老板马化腾的影子。每天到了人才市场后,我就像火车广场里的小偷一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来挤去,寻找可以投放简历的目标。一旦发现目标,我便毫不犹豫地把廉价的简历像丢垃圾一样往招聘单位里扔,每扔一份简历,我、中就燃起一丝希望之火。

但一个多月下来,虽然我也接受过几家单位的面试,可最终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这让我感到很挫败。在全国就业环境日趋恶劣的情况下,要想在深州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真不容易!因为那些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工作的人,或者想谋求更大发展的人都纷纷往深州来“调金”。这让深州的人才出现了严重过剩,每一个职位都面临僧多粥少的局面。正当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深州转移求职阵地的时候,一则招聘广告最终把我留了下来。这则招聘广告正是我现在的工作单位“深州市违章建筑整治中心”张贴的,招的是法律方面的人才,正是我大学所学的专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给着这家单位投了一份简历。

不曾想,过了两天后,我就接到了这家单位面试的电话通知。我按照电话里所指弓I的地址来到了位于深州市上步路的深州市违章建筑整治中心办公室。也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彭海博,那时的彭海博还未被分配到马岗巡查小组,还在总部负责行政工作。

“坐吧。”彭海博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并给我倒了一杯热茶。多年以后,彭海博的笑容和这杯热乎乎的茶一直留在我人生的记忆里。这毕竟是在我失意困顿的时候,在深州得到的第一份温暖。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主考官只有彭海博与他的另一个同事,他们问的问题都很简单,有点像走过场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彭海博看了我的简历后,觉得我正是他们所想要的人。所以,之后的一些程序都是走过场了。我非常顺利地进入了深州市违章建筑整治中心,成了这个城建局下属单位的一个编外雇员。我终于在深州找到了落脚之地!据后来另一位面试我的同事说,彭海博在潘建仁主任的面前极力推荐了我。所以,我一直认为,如果没有彭海博’也许我早已逃离了深州,我就永远跟深州无缘’也就不可能有后来的富足生活。从这点上来说,我得感谢彭海博。

彭海波出生在潮汕地区,有着潮汕地区人的精明、豪气和仗义。他十岁时就跟着父母来深州读书、生活,属于伴着特区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也目卩是“特二代”。因此,他有着这代人思想开放、头脑灵活、嗅觉敏感,视野广阔等特征。

彭海博读书时并不怎么用功,成绩一直不好。他父母那时都全身心地投入在特区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无暇顾及孩子的教育,在学习方面,只好听之任之。高考那年,他的成绩只够大专线,就报了深州职业技术学院,学的是物业管理"

彭海博毕业后在一家物业公司干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嫌做物业管理太累工资又低,没经父母同意就把工作给辞了。再后来,他遇到了张二江,并在张二江的运作下,进入城建局,成了城建局公务员队伍中的一员。

对于我来说,彭海博是个好老师。从他身上,我学了不少东西。当然啦,这些东西有好有坏,但都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简单地说’好的东西是让我懂得了人情世故,让我学会了生存之道。不好的东西并没有太具体的,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他把我带到了东莞,导致我把我的“第一次”丢在了一个风尘女子身上。

不怕大家笑话’在与彭海博去东莞前,我绝对还是个处男身。之前我虽有过朦胧的恋爱,但都停留在拉手和亲嘴的阶段,从未有过“实战”。不是我不行,而是不敢。我也有过好几次“破身”的机会,但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全身而退。但是可耻再悲哀,我也不愿将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身献给一个风尘女子。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一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彭海博走到我办公桌前敲了敲,神秘兮兮地说“有个老板想认识你,今晚要请你吃饭。”

“不会吧?这个老板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认识我?”我有点疑惑。虽然之前彭海博也带我参加过几个饭局,但都是别人请他,我只是作陪而已。而今天这个老板点明要请我吃饭,真有点让我受宠若惊,不知其解。

见我一脸的问号,彭海博也不作太多解释,只淡淡地说“你也别想得太多,这个老板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人在社会上混,得多交朋友。”

我在深州的朋友不多!目前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彭海博一人。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一位教经济学的教授就告诉过我们,当今的社会,关系就是生产力。所以,走上社会后,一定要多交朋友,广聚人脉。因此,我参加工作后也有多交朋友的想法。

“好吧。”怀着好奇的心情,我答应了下来。

“那等下就走,这个老板马上就到。”彭海博说。

过了一会,彭海博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后,他对我说:“走吧,这个老板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说完,他拉起我便走。

一辆黑色奔驰车正停在院子里,彭海博走上去拉开副驾驶室坐了进去,然后示意我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车上只有司机一人。刚一坐定,彭海博就指着司机介绍说:“这就是今晚请你吃饭的张老板,张二江。”

张老板转过身来,并伸出右手要跟我握手,我也忙伸出右手迎了上去。就在我们握手的间隙,彭海博也向张老板介绍了我“这是我们单位新来的大律师,冯伟标。”

张老板冲我笑了笑,说:“冯律师!你好。谢谢你赏脸。”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叫我小冯好了,叫律师多不顺口啊。”

彭海博老爱向别人介绍说我是律师’可我虽然是学法律的,但从来没有参加过司法考试,这算哪门子的律师啊?我也曾经跟彭海博说过不要向别人说我是律师’可他很正经地反驳说“非也。你是读法律的,在我们这里做的大都是与法律有关的工作,算半个律师。重要的是,这个社会很实在,你必须有一个头衔,人家才看得起你。所以,在社交场合我这么介绍你,是让别人看得起你,反正,也没人去调查你的真实身份,你就不要太谦虚了。”彭海博很好地给我上了一堂社交课,让我受益匪浅。这以后’在社交场合,我总是戴着“律师”或“科长”这些与事实严重不符的面具出场,并获得了别人的些许尊重!也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

接着,张二江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张二江煞有介事地说。

“张老板是我的好哥儿们,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在深州,没有张老板办不成的事。”彭海博在一旁帮张二江做广告。他总爱夸大其辞。

我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深州市江河房地产开发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二江,便道:“谢谢张总!”

“你也别叫我这个总那个总了,就跟彭科那样叫我二哥好了。现在深州最不值钱的就是什么总了。一个在街边擦鞋的名片上都可以印着:某某鞋业清洁集团总经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与彭海博都大笑了起来。

“今晚想吃点什么?”张二江双手扶着方向盘问坐在副驾驶室的彭海博。彭海博又转过身来问我“今晚张老板主要是请你,你想吃什么就尽管说。”

这倒让我难为情起来’一方面,我刚踏入社会,很少应酬,对吃什么根本没谱。另一方面,我跟张二江初次认识,还不知道他今晚请我吃饭的真实意图,不敢妄加自作主张彭海博大概看出了我的窘迫,忙替我解围:“这样吧,冯律师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我看,还是去老地方吧。”

“我也是这个想法,今晚要让冯律师开开眼界。”张二江从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

我心里暗想,这个“老地方”应该是彭海博与张张二江常去之地。

张二江边发动汽车’边对彭海博说“赶快给你老情人打电话订个豪华包间P阿。”

“好,我现在就打。”接着,彭海博拨通了一个电话:“肥婆,那个总统房订出去没有?哦,那好,给我留着。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