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湄流产了。
第一次怀孕的女人总是缺乏警惕性。婚姻生活的沉闷无趣,周伟民对她的冷淡,让她感到憋气。她当面骂周伟民“闷蛋”“冷血”“生理不正常的男人”。周伟民只沉默。一句话不说。吴心湄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撬开周的嘴巴。让它发出点声音。
“古墓”,“这个家就是个古墓”,“周伟民,你是木乃伊!化石!”她大叫。然后,跑进夜店,放纵自己。然后,黏糊糊的东西从大腿根往下流。她用手一抓,满手湿乎乎。送到眼前一看,她几乎吓得要晕过去。
妇产科帮她清子宫的女医生一脸怨恨。这是个更年期女人。就在前一天她发现了丈夫搞外遇。那个狐狸精和吴心湄一样的装束打扮。几乎所有的狐狸精都会这么打扮。她们穿着不正经的衣服,发射着不正经的眼光,专门勾引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女医生把吴心湄当做了和自己丈夫媾合的狐狸精。她把那些冰凉的医疗器具当做武器,狠狠地在吴心湄的宫腔里捣弄。“我叫你快活!我叫你快活!”女医生一脸的狠劲吓坏了旁边的小护士。护士发现吴心湄下体的血流得太欢了,远远超出了正常流量。再看吴心湄,已经昏死过去。
神情恍惚的女医生自动走下了手术台。新换的医生发现吴心湄的子宫被捣了个稀巴烂,必须马上做切除手术。
“马上输血!”医生道。
“O型血缺。”护士道。
全国都在闹血荒,尤其O型血奇缺。吴心湄恰恰是O型血。
“找她家里人。”
吴心湄的母亲李月红傻眼了,她不是O型血,那个姓赵的是O型血。
情况紧急。周伟民迅速联系上赵青竹,请她叫自己的父亲马上来医院。
吴心湄苏醒过来时,看到了姓赵的正在为她输血。
吴心湄见过“姓赵的”,母亲领她去向他要过账。母亲说姓赵的欠吴家钱。欠的什么钱,欠了多少钱,什么时候欠的,母亲没说。一共上门要过三回,都是“姓赵的”为母女俩开门。在吴心湄的印象里,“姓赵的”虽然长得相貌堂堂,却一点儿没有男人气概。见他三回,三回腰里都系着围裙,两只手湿漉漉的,要么攥着一把韭菜,要么拿着一块姜。他的眼神带着哀求的味道,后来母亲再也不去了。
吴心湄出院后,李月红搬过来和女儿一起住。她要精心照顾自己的女儿。
知道自己没有子宫的吴心湄非常伤心。遇到周伟民之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她总担心自己怀孕。每到月经该来那几天,她都提心吊胆。大学时代为了继续学业她不得不给有钱人做“婚外人”时,尤其害怕自己怀孕,因为她和他签订的协议里明确规定,她必须做好避孕,一旦怀孕,后果自负。那人现在是吉州日报传媒集团董事长,是她的大老板,先前对她的态度十分淡漠,当知道她是大作家周伟民的妻子时,才热情起来。这个精明的传媒人认为周伟民身上尚有利用价值。
吴心湄对母亲说:“你们就不该抢救我,让我死了算了。躺在这个家里,我觉得自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哎呀,你胡扯什么。周伟民也不过是不爱说话罢了。人还是挺不错的。你在手术室里时,他急得什么似的。”
“他会为我急?”吴心湄不相信。
“你要是亲眼看到就会相信了。他头上汗珠子直冒。”
“那他是怕出人命。”
夜里,吴心湄紧紧抱住周伟民:“你紧张我吗?你害怕我死掉吗?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
周伟民回应她:“你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人,得负责任——”
吴心湄哭泣:“我不要你对我负责任,我只要你爱我爱我,真心实意地爱我。每天陪我说话,逗我笑。这个家太冷清了!我自己跟自己说话,故意大声地说话。我都快疯了。”
周伟民拍拍她:“睡吧,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