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真情与梦想
34258500000031

第31章 雪莲湾的诉说(4)

前不久,我的短篇小说《苦雪》被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广播剧部改编录制成了广播剧《喊海》,还有一个短篇小说《醉鼓》刚被北京一家影视公司改编成了二十集电视连续剧。这两个短篇是我几年前的小说,我自己都该忘记,。特别是《苦雪》这篇小说,是发表于1991年第二期《人民文学》上的,《小说月报》同年第五期转发,后被收入年选本,译成英、法、日文宇,同年获得《人民文学》优秀小说奖,三年后又获《人民文学》“昌达杯”九十年代新人新作奖,河北省文艺振兴奖。

《苦雪》是个七千多字的短篇小说,它箅不箅是我的成名作,很难说清。尽管转载得奖,好多读者没有读过。可《苦雪》对于我有着值得珍视的意义。因为它是“雪莲湾风情系列”小说的开篇之作。1990年之前,我大多写通俗小说那时我就知道了一个老人打海狗的故事。我儿次试图将其写成传奇故事,又忍住了。当时,恰巧我的同乡,老作家管桦到老家探访,我们的********将我介绍给管桦老师。管桦老师听说我已发表了二百万字的通俗小说,就叹了口气。他劝我深人到老百姓的生活中去,努力创作出有艺术品位的作品。我听后为之一震,心想是该换副形象了当时我二十七岁,做新人走新路绝对来得及。不久,我便认识了管桦老师的儿子鲍柯杨。鲍柯杨在中国文联工作,读过好多书,也写小说。他热情地向我推荐了尼采、叔本华等大师的著作。我读了,也就很快找到了对《苦雪》这类题材的言说方式。于是,我在冬雪天,来到我县渤海湾渔村,面对苍凉的白雪覆盖的大冰海,躲在村委会办公室烤着火盆子,写完了《苦雪》。写完之后心里痛快,但又心里没底,不知道这箅不箅是纯小说。就在乡下找到一位中学教师,他一直默默地搞纯小说创作,他看后替我分了分段落,连说是纯小说。然后我抄写清楚寄给了中国文联的鲍柯杨,请他看看,并嘱他看完提提意见寄还我,我想改后送交唐山市文联的刊物《唐山文学》发表。谁知鲍柯杨看后推荐给了《人民文学》的王扶老师,王扶老师看后高度赞扬,并很快送审到副主编崔道怡老师手中,半个月就编发了。我真的很惊喜,也很感激当时未曾谋面就帮助过我的老师们。后来,崔道怡老师在一篇题为《又一个海的耿者》文章中说,“仅从《苦雪》这一篇小说看,我一点也猜不出他曾走过通俗路径,《苦雪》并无俗气,却有“大家”风范;其语言锤炼、结构经营、狨围渲染、题旨钩沉,都已颇见功夫,达到了一定品位。《苦雪》事件单纯精细,情节无多曲折跌宕,笔墨还是主要用在刻画人物和心态上。而其主旨却是人到关乎人类共同长远利害,因此在1991年数厅短篇中,它也成为引起海外关注的佳作之一”(载《小说月报》1992年第十期)。

《苦霄》讲的是一个打海狗的老扁大爷的故事。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没有选用我关注现实的小说,而选中《苦雪》,据说坫为报评******五个一工程奖,这不能不使我有了思小说既是来自现实的,也应走进心灵;小说在本质上有着极大的虚构成份,所以我们真实有力的叙事才更为重要。尽量的能使作品寿命延长一些。

关于《苦雪》,我很难再多说什么。我只知道它对于我的创作多么重要。我想摘录铁凝老师在我的作品讨论会上一段关于《苦雪》的发言,后来成为我小说集的序言。“雪莲湾老人老扁一生曾经打死过很多海狗。他亲手消灭着海狗,同时认为海狗也是一种令人敬畏的生命,而人生的尊严是从生命与生命的公平厮杀和较量中获得。因此,当年轻的海子们掌握了武器,不再需要徒手对付海狗,当他们将枪口对准它们时,老扁就伙同着海狗一起用生命对准了枪口。这时人类和动物的生命站在一边,而枪口则是他们共同的对立面。老扁以这种结束生命的形式呼唤生命的尊严,这种形式在绝望无奈的瞬间显示了这位老人心灵的髙贵。至此,这篇小说摆脱了一般意义上原始生命状态与现代文明的摩擦,它使人想要追究在自然界里,最终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所在铁凝老师这段话,给了我长久的鼓励和启示。《苦雪》是个短篇,我越发感到短篇难写。其实小说的枏先实际是短篇。但愿我的短篇情结不被淹没,至今我仍最喜欢短篇的样式。

通往自然的路有多远

一一悼念希望兄

我坐在书房平静地写作,近中午,接到朋友陈福刚的电话,他颤声告诉我邢希望兄不幸去逝了。我沉浸在痛失朋友的悲恸里。中午没有午休,下午也没能走进长篇小说的情节中,脑子里始终闪现着希望兄和蔼的笑脸,还有那两道闪烁思想火花的浓眉。他的身彩是健壮的,他的脚步是执著的,在我的印象里,他只有走向大自然的路,不可能走向天国的路。我不敢承认这是真实的,然而这又是真的。他走向了自然天国的路。希望兄,这条路每个人最终都要走的,千不该万不该,你走得这样早啊,你走得不是时候,走得太匆忙,太没有道理……

我与希望兄的相识是在1994年冬天,经陈福刚老弟介绍相识的。那个冬天,唐山市驾驶员检潲中心开业,希望就是这个新建单位的主任。这年春节,他和福刚、候贺等朋友一起到我家里来。他穿着威武的警装,话语不多,他说出的每一句,都那么朴实、亲切、自然。他把自己创作的格言集送给我,让我指正。我读过每一条,都觉得喜欢。我心想,他平时工作那么繁忙,还要写东西,真是难得啊。后来,我与希望兄来往便多了起来,感觉他为人正直、圯诚,是个非常町交的朋友。

1995年夏天,希望和福刚找到我,想请北京一些刊物的编辑、评论家到唐山搞个座谈。我当即赞成这个主意,邀请了《中国作家》杂志的章仲锷、杨志了,《北京文学》的兴安、《青年文学》的程黎眉和《中华文学选刊》的王晓等人来到唐山。我和福刚到北京将这些编辑接来,已经是午后了。希望、方明和一些朋友焦急地等着,安排他们在唐山酒家住下。北京的朋友都喜欢与希望交谈,不仅接纳他这个人,更承认他是有才气的。希望工作很忙,还是跟着客人去了渤海边的京唐港。一路周密安排,跑前跑后。这次活动,方明感觉到希望是个可交的朋友。《中国作家》的杨志了心脏不好,希望拉他到检测中心做身体检查,査出问题后,杨志了表情不那么轻松了,心情有些沉重。希望兄劝他抓紧治疗,劝他减轻压力。杨志了回到北京治病了见到我时经常提起希望这个朋友,嘱我告诉希望寄稿件给他。我催希望几次,希望都不寄稿件。希望说:“我们与北京专家们来往,可不是图发稿,是交朋友,是想通过交往,真正提高自己。我对自己作品不满意,寄去让人为难。我们眼光不能太短视了。”我听后更加佩服希望兄。当杨志了听到希望兄的不幸,在电话里久久不语,最后是一声悲伤的叹息:“希望是福相之人,是个好人,他怎么会遭难?七帝那里乱套了。”杨志了从北京发来了唁电,表达他一份真诚的悼念。

希望在单位敬业,内心是喜欢文学的。他感觉到,人不仅要有物质生活,还需要精神生活。今年7月,唐山市作协换届,我与文联李凤桐主席商量,选希望进作协理事会。希望兄曾对我衷示,他愿为作协工作出点力,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大家都是好朋友,以文会友,是人生幸事。我对他说:“你老兄千万别误解,因为你有能力为作协出力,才拉你进理事,不是的,这次换届会不让你出一分钱。首先说,是你对文学的真诚,你自身的创作,应该是这个队伍里的一员。”希望听后说,你说到我心里去了,等燕山自然保护区的事忙完了,真得沉下心写些作品。这时,我才知道他们有个自然保护区。

自然保护区,是希望近一年来奔忙的事业。在我没到那里之前,方明和希望兄常跟我提起。这个地方是迁西潘家口水库的山脉,希望兄喜爱大自然,他联合几个哥们承包了这里的荒山,把財力投人到荒山上。作用是什么?保护自然?扶贫?为明天的产业?寻找灵魂栖息地?为作家们找到生活基地?全有,我感觉这里涵义是了泛的,希望和他的朋友们在荒山上炸开第一块坚石,栽下第一株果树时,肯定连对明天的美好梦想一同栽下了。8月份的一天,希望开车接我去了燕山自然保护区。同去的有方明和李凤桐主席。到了迁西的潘家口水库,我感觉太好了。水面上荡着小船,空气是淸甜的,风是柔和的,鸮水映着我们的笑脸。我手提西瓜,背着皮包,上船时不小心跌到水里,爬上船时,湿漉漉的裤腿依然是舒服的。我们乘船上山,这里有水泊梁山的感,三面环水,一面是山。大约在水上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才看见燕山自然区坐落的那个小山头。希望欣喜地说:“这是自然保护区,也是将来咱们作家生活创作基地,希望你到这里写作。”我呼吸着清甜的风,望着山,望着水下长城,陶醉般地点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感觉太好了,我很想到这里来写作。”

我们下船上山,拦路的是一头毛驴。希望兄将毛驴喝开,我就听到了狗叫山上的小瓦房前,有两条狗叫着。方明说:“这狗是看山的,一听到我和希望的声音就叫喊,我们下山的时候,狗总是追到水边。”我们终于登乜了山头,通往山头的路是希望他们修建的。他们每个星期都要到山上来炸石头开路。我们碰见几个农民做小船,希望说:“这是我们肖己的船,下次来山七,这条船就能到那头接咱们希望让山丄一个叫二头的农民划船,送我们到水库中间游泳。这个山民老实忠厚,四十多岁了没娶上媳妇,他说这山里二十几户人家,只有一家有媳妇、、一年四季,我们吃着山上的粮食,很少下山。我听后震惊了,这里还行这么穷的地方?希望游泳时告诉我,他刚到这山下时,这些农民说不出一句整话,他们与外界联系太少。我想收编这呰农民,肴山,种树,种庄稼,打通外面通道,将这里的山货运出去,山民也就富了。我很赞成希望的观点,我游到船边与这个山民讲话时,山民激动了,说话断断续续:“邢大哥是好人,他来了我们就——就有指望了。”后来我听说,这些山民们听到希望不幸的恶噩时,跪在山顶大声痛哭。游泳之后,我们在希望带领下登上了山顶。站在夕阳下的山顶,我心里很不平静。无边无际的碧水凝固了一样,闪着金波。远远近近的树木、庄稼涌叠成绿色屏障。一间间房子像一尊尊雕塑。一种苍凉的美丽。这里深深吸引了我,我这时理解了希望的努力和梦想,希望在心里勾画着一个美好蓝图。这荒山就像平原,属于历史,也属于明天,荒山上留下了希望的汗水,留下了他执著的脚印,留下了他的一种精神。人活着,是需要有一种精神的。希望的精神意味深长;他与自然融为一体。

希望走了,匆匆忙忙地走了文学留不住你,大山留不1上你,朋友留不住你〃你能告诉我们吗?通注自然的路到底有多远?人原本是属十肖然的,沮界诱惑太多了,才远离了自然。愿人都有大自然一样朴索圣洁的心灵,铺一条永恒的路。我仿佛看见,你在路上行走着,孤独而执着,仿钱路,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的。希望兄,既然留不住你,就祝你走好。太孤独的时候,就托个梦给朋友们……希望兄,大家不会忘记你。希望兄,安息吧!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