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放下蓝黛的手腕沉默不语,大笔一挥开出方子交给侍女,冲倾城颔首道:“蓝姑娘身子虚弱吃了至寒之物,寒气侵蚀经脉,怕是法力保不住了。”
蓝黛一双迷人大眼瞬时放大几倍,惊惧不定的拽住鬼狐衣角却说不出话,眼泪汩汩而出,很快湿了前襟。捧场的侍女立时哭天抢地跪在地上为自家小姐抱冤,抽噎着报告平时小姐的饮食如何注意,肯定是有人故意下毒之类之类。淼夜脸上微微变色,起初还当自己误会,这蓝黛再怎么想拆撒她和倾城也不会虐自己到这种地步吧,可是听丫鬟这么一闹腾,至寒之物,她昨天送来的天山雪莲汤算不算?跟鬼狐交换了眼色,不用说,那自然是引子没错了。淼夜心里抹汗,乖乖的,舍得不得自己套不着情郎?
倾城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什么至寒之物有这么大能耐?”
鬼狐蹙眉,“蓝姑娘被下了冰蚕蛊虫,那种蛊虫经天山雪莲的引子便会发作。”
倾城眼神扫向婢女,婢女紧着叩头回答:“昨儿姑娘确实吃了天山雪莲汤。”说着抬眼怯生生的瞄瞄老神自在的淼夜。
原来如此。淼夜微笑,“那汤是我差人送来给姐姐尝鲜的,没想到姐姐竟无福消受。”冷眼迎向倾城的目光,笑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他淡淡微笑回应,诡异的眼神中并没有淼夜猜度的嗔怒责备。
蓝黛自是没有看清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自顾自的瞪向淼夜,“淼姑娘何以如此狠心?”
淼夜冷笑,“小夜担心姐姐的蛊虫放久了饿坏,冰蚕蛊。”她起身,挑挑眉梢,“听着就是稀罕的玩意呢!”
倾城第一次见识自家宝贝发飙后的尖酸,忽然很感兴趣,几分玩味的转头问蓝黛:“你认定是小夜害你,莫非是想小夜废去全身法力陪你?”
蓝黛垂下眼帘,黯然神伤,“蓝黛身份卑贱,哪敢生姑娘的气?姑娘自是还在埋怨蓝黛初见时的误会,蓝黛……”说着喉间哽咽,默默垂泪,一双玉手恨不得将被单揉碎。
倾城叹息,瞟向脸色铁青的淼夜,“黛儿自此生无所依,总要给个交代才好吧?”
淼夜扁扁嘴,不示弱的立起眼眉,咬牙切齿,“那不如倾城族长将黛儿姐姐收了,躬身照料。”她不就是等这一句么?姑娘赏了!
倾城心下一沉,脸上不动声色,转问蓝黛:“我和小夜倾心已久,你如不嫌弃。”收住话头,等蓝黛回应,言下之意不嫌弃作妾他自会给一个交代。
蓝黛点头,哑声道:“全凭族长安排。”
淼夜强忍住身体的战栗,冷笑道:“蓝黛姑娘都成了这副样子,怎好作妾?倾大族长就好人做到底给人家正妻的名分吧,小夜可没心思跟人抢老公!”言罢转身欲走,被倾城拉住。
蓝黛涕泪连连,话里话外不过是含沙射影的挤兑淼夜将她害成这般还容不得人。
倾城笑问:“黛儿当真想叫我废了小夜才安心?”碎发间藏住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淼夜心悸,眼底水波顿时涨潮,不服的仰头对着他不让一滴眼泪流出,自行运气护住心脉。
蓝黛眼中一亮,声音依旧唯唯诺诺,“族长心仪淼夜姑娘甚久,黛儿相信姑娘确实无心之举。”
好一个宽宏大量的女人。淼夜笑容更冷。
最紧张的莫过鬼狐,栖身到倾城身边,试图将他握着淼夜的手搬开,怒道:“我鬼狐的侄女怎能让你们这般欺负,放手!”
倾城闪身,将淼夜拉进怀里,俯身耳语,“丫头,怎么总是喜欢将我拱手让人?”低沉的嗓音裹着呼呼的热气,溜进淼夜耳畔,戏谑中含着几分失落。淼夜已然明了,不着痕迹摸到倾城腰间狠掐一把,抽身落到鬼狐身边,“大伯,安心。”
蓝黛看出事情有变,张慌望向委顿在地的婢女,显然两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
倾城不无失望的看一眼蓝黛,“你错就错在对小夜起了歹心。”
蓝黛大骇,惨白的脸色死灰一片。无知婢女还欲为她辩驳,只见侍卫带上一个老态龙钟的银发老翁。
淼夜细看之下,才认出此人是被炎昼废去全身经脉的千叶草,褶皱的脸上不像易容,看来是真元大伤后难以恢复了。
蓝黛知事情败露,仰面大笑,“黛儿跟着族长夺位打天下的时候这个女人在哪?不过一面之缘,就可以让你连族长的位子都弃之不顾,我不甘心!”
倾城反身挥袖,一手捂住淼夜的双眼,蓝黛的咆哮戛然而止,淼夜只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咸。倾城叫她不要睁眼,将她横抱下楼,自始至终,都没让她看见被血雾染红的床。
淼夜知道倾城是喜欢蓝黛的,这种喜欢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怀念,而他的一再试探,不过是自己去为了他争风吃醋。不争不代表不在乎,半世争斗半世流离,淼夜已经明白真正的随遇而安,是你的丢掉还能捡回来,不是你的,拼到头破血流依旧无果。
半月后,淼夜的土系属性终于大成,炎灭再次被请到妖界贡献了整整一碗鲜血。倾城当然没忘关心几句,类似于炎灭该好好调理身体,把位置让给炎昼,所谓急流勇退,不失为保全大局的万全之策。
破除幻境结界选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淼夜施法,倾城和玄冥从旁辅助。淼夜催动体内土系法力将炎灭的血驱至半空,渐渐的在力量的牵引下画出一个奇怪的圆形符咒。
忽然风云大变,电闪雷鸣,淼夜漆黑的瞳孔变成深蓝,如墨长发向外翻涌变成海蓝色,短裙猎猎而响向后抽打。随着她仰天和鸣,血符蓦地红光闪烁,空气碎裂的玻璃出现条条纹路,倏尔,砰然炸开。
淼夜被冲击力波及,向后飞去,倾城和玄冥同时起身,到底是玄冥快弟弟一步,将淼夜揽进怀里。与此同时,空寂的矿野上出现了成百上千喜极而泣的土族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