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斜勾起唇角,温柔的眉眼笑的人心寒,婢女乍一看去竟然忘了慌张,不自主战栗。倾城幽幽叹息,“去叫鬼狐来。”说完轻拍双手,立时有守卫前来领命。他稍歪头,“带老人家去偏厅,好生招待。”确定千叶草跟侍卫走远,倾城缓步走向吊脚楼,步履看不出的沉重。
淼夜朦朦胧胧听见外院大门被擂的咚咚响,婢女尖俏的嗓音混着守卫严厉的呵斥喧嚣成一片。十小妖齐齐躲进被窝里隔绝噪音,淼夜半睡半醒的钻到枕头下,昨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此时睡的正酣,哪肯睁开眼?
奈何大半天吵闹声丝毫不减,淼夜终于顶不住了,不耐烦的蒙着被子晃悠下床,也不知哪里产的婢女这么大嗓门。
“什么事?”淼夜充着鼻音的问话幽幽传出,门外侍卫与婢女的争执总算暂时停歇。
只听侍卫恭谨答话,“回夜姑娘,是蓝姑娘处的婢女,请姑娘过去说有急事。”
淼夜两眼翻白就差说粗口了,昨儿个倾城在底下才陪她说了说话,那传说中的蓝大姑娘就疼的瞎哼哼,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淼夜的起床气大,闷声闷气咕哝了半晌,虽不情愿,还是好歹梳洗换衣,顶着熊猫眼出了门。没想到那婢女还在院外等着,看见淼夜出去,躬身一拜。淼夜撇撇嘴,姑娘我没睡醒也不会连吊脚楼都走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让她过去?归根结底都是倾城惹来的祸害,淼夜火气又烧上来,打着哈欠朝前走,只当没看见那碍眼的丫头,大早上穿这么点,也不怕吸了晨寒!
婢女自顾自走到前面带路,生怕淼夜不过去的样子。
淼夜扁扁嘴,闻到类似阴谋的味道。
吊脚楼内,蓝黛痛不欲生蜷缩在一起,苍白如纸的脸上大汗淋漓,披散的头发湿了大半,紧紧咬住的下唇渗出丝丝殷红,时不时发出低声呻吟,像是怕人担心忍耐不及的悲叹。倾城端坐一旁,淡漠看着在床上折腾的女子,蹙眉不语。
贴身侍候的婢女哭哭啼啼壮着胆子凑到倾城身侧,扑通跪倒,“求族长救救姑娘!”倾城向后一仰坐的更加悠闲,“待鬼狐来自有办法。”
痛不欲生的蓝黛几欲昏厥,听见这句冷冰冰的答话全身一颤,气血上涌,床前顿时红了一片。婢女大惊,忙贴身过去查看,哭声更加惨烈。
倾城揉揉跳动不止的太阳穴,恨鬼狐那老家伙今天腿脚这般不利索,懒洋洋的走向床边,婢女立时识相的退让到一边,好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蓝黛全身冰冷至极,不停的战栗,甚至能听见牙齿相磨的哒哒声。倾城摇头,这又是何苦?伸手抵住她后心,缓缓将真气输进她体内驱寒。
蓝黛苦楚暂得缓解,长舒口气,嘤嘤而泣,身子随着抽噎一起一伏,天见尤怜。可是她却看不懂倾城的眼神,这段时间总是温柔相待的男人,只是一日就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想来还是自己动手晚了吧?蓝黛将头埋进胸膛,不再偷看倾城,哭声越发悲戚可怜。
倾城一直缄默不语,凝滞的眉心藏着淡淡的不忍,玄冥留下的解决到底怎样才算合适?
蓝黛没有等到倾城的疼惜,似是借着他传进体内的热流舒缓了许多,颤颤巍巍的扬起手,无力的搭在他的腰间,干裂的唇瓣微微翕合,模模糊糊是“好冷”两个字。
倾城终于低头看她,目中透出她熟悉的光芒,语调却是淡淡的几乎飘渺,“我已派人去叫金萧和鬼狐,你再忍耐片刻。”
蓝黛咬唇,才干涸的血渍又被红色浸染,深吸口气,用足了全身力气整个人贴近倾城怀里,不再多言只是一味哭泣,似是要将所有的眼泪顷刻间泄光。
淼夜很凑巧的在门口站住,拦下正欲掀起纱帘的婢女,脸颊晕上一抹不自然的红。她早料到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若是再晚一些是不是会更加经典?淼夜不怪床上那个气息奄奄,衣衫不整,含情脉脉觊觎她男人的女人,她们初次见面,他就默许了她的试探,让自己险些丢了小命,虽然也是他不顾一切撕破环境将她救出,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那一句“谢谢”。
许是淼夜早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个画面来冲击她的大脑,反倒没有像之前担心的那样,暴走,上去把奸夫****如何如何,奸夫****,好吧,淼夜深呼吸,她又把事情严重化了。但是她此时的淡然的确让自己都震惊,那妖冶的婢女此时当然会很懂事的默不作声,里面的俩人还没开始更加惹火的下一步,她怎敢打扰?淼夜讽刺的冷笑,转身走下楼。
才下楼就见鬼狐不紧不慢的挎着轻如鸿毛的药箱走过来,淼夜一怔,蓝黛似乎很希望倾城知道自己来,这就奇怪了,依她的倔脾气倾城不知,不是能让误会更深?跟鬼狐换了眼色,笑微微转身,又跟着上楼。
才至门口,带路婢女就急匆匆奔上楼,“姑娘,邪医大人来了。”
淼夜轻蔑摇头,这般小儿科似的通风报信太拿不上台面了吧?正欲上楼被鬼狐拉住,示意她跟在后面。淼夜迟疑,还是照做。
房间中的情况已然和淼夜所见不同,蓝黛平躺在床,想来被婢女好歹梳顺了头发,毫无血色的脸上,透出将死之人的病态。鬼狐一看脸色顿变,淼夜饶有兴致的在倾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倒想看看这女人给自己下了怎样的圈套,这般大费周章的演戏。
鬼狐一直以淼夜的大伯自居,他的医术也无需怀疑,已经痊愈的病人一夜之间病情恶化,这玩笑开的太假了吧?淼夜端起婢女送上的热茶,看了一眼,又再放下,虽然觉得她不会笨到在自己家下毒害自己,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冷不丁想起给自己下毒的羽若,下蛊的银月,女人啊,是不是太多时候都太固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