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夜迎着炎昼闪烁不定的眸光,倏忽觉得他眼底的某种灼热烧的自己心痛,几许无措的垂下眼睑,睫毛晃动在眼下投出拉长的阴影,轻抿下唇,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他、玄冥和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牵绊?还有梦中的狐族少年,会是倾城么?
屋子中有些晦暗,灯火摇曳的人心神难以安宁,周遭静的只剩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混着几许茫然的心跳。
“我……”
“他……”
沉默半晌,炎昼和淼夜倏然抬头,竟被各自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蓦地呆了一秒,相对一笑,尴尬的气氛才稀释了许多。
炎昼抿抿唇角,用火钳剪掉拉长的灯芯子,“他还好吧?”玄冥,炎昼尽量压制着自己心中的起伏,自打他知道他们已经见面后就一直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劝慰自己,他告诉自己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可,若不是他当年的退让真的会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当年得知玄冥就是淼夜口中的守护神时,他将所有的话埋进了心里,他只想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幸福。直到他不忍再看她伤心难过,他劝她接受两家的联姻,他不听炎灭的反对,执意要娶这个水族的挂名公主,他在大婚当日弃他而去时为她辩解,只因,他懂,她爱的是玄冥。听说玄冥身受重伤,淼夜宁愿背着所有人的指责也要去看他,只有他,她下一秒便要终身相伴的夫君,笑着说,去吧,他懂。
百年之后炎昼时时自问,他的懂是不是太过多余?
“昼?”淼夜看他神情飘渺,又一次轻唤,轻咬着下唇,忽然很想哭。他的眸子为何会那般伤?
蓦地,想起记忆中炎昼的话。
这是被小夜伤了的心,滴血的心。
淼夜觉得心被一根厉箭贯穿,剑尖上还挂着刺眼的猩红。呼吸顿时乱了,下意识的深吸几口。
“小夜……”炎昼微微蹙眉,诧异的看着她转瞬变蓝的眼眸,“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都想起来了?所以才会不想面对自己?她说过,他给的,一直是她无法面对的重,因为一个不爱,所有的所有便不能回应。
淼夜浅笑,将那天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想起的所有,甚至对翼她都没有这般老实交代。最后将自己模模糊糊记起的婚礼,淼夜有些试探的望向炎昼,“我们……”微微垂首,又不知怎么措辞更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触动炎昼心底的某些伤,某些痛,虽然知道已经过去,她仍做不到事不关己。
“那不过是场政治婚姻,本来淼川想要许给我的就不是你,是我考虑的不够妥当,才托你下水了。”炎昼说着站到床边,轻轻环住淼夜,“我不是说过么?过去的已经过去,能不能想起又如何?我们是要一直向前走的。”
“你不怪我?”淼夜有些不放心的仰面看着炎昼,说不出为什么,她很怕有一天她转身炎昼会不在。
炎昼摇头,捏捏她的鼻子,“若是怪你怎么会找你百年?”抬头望向窗外朦胧的夜色,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刀剑架到她脖子上让她爱上自己,可她偏偏将整个心付出的一点没有剩下,他又能如何?他只剩苦笑,只能说,丫头,不管怎样,我都会在,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也觉得欣慰。
“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淼夜不是读不懂炎昼眼里的伤,可是隐隐明白了一些不能勉强的东西,闷了几天的心情倏地释然。闷头在炎昼怀里,确定眼角的泪花全部蒸发后,才仰起头,“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狐族的少年是谁?”总是觉得,以前的所有都能忘记,只有那个人,很想要想起来,很想很想。
炎昼一怔,俯身坐到她身侧,“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后来也没听你说过这样一个人,是不是记错了?”说到最后,炎昼别过头,假装找被子帮她铺床。既然玄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吧?
淼夜没有看出炎昼说谎,不误失望的垂下头,“算了,该知道的,老天早晚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看着床上久违的棉被,淼夜绽开笑颜,一下扑上去,美滋滋的蹭了半天,倏尔,仰头瞪着炎昼,小手一伸,一副欠债还钱的模样。
炎昼不解,想不出自己欠了她什么。
淼夜皱皱鼻子,“储物袋!”说着将自己的镯子露出来,左右看看,“我说自己怎么那么命好,路上遇见个人出手都这么阔绰。”
“这个……”炎昼赧颜,直冒冷汗,赶紧丢下储物袋闪身出屋,“明天我带你去找倾城,他肯定知道微蓝在哪。”
炎昼出门,见水灵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发呆,月色下,瘦小的身影惹人生怜。炎昼本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虽然自小便因出众的相貌和才学被众多女子追捧,他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对他的飞马不屑的淼夜。此时,竟觉得水灵儿的背影与淼夜有几分相似,她离开学堂半月,再回来时改姓为淼,没有了先前的活泼,时不时便会坐在假山一隅发呆,挺直的背影瘦瘦小小的,总能吸引他的全部注意。
“炎昼公子?”水灵儿微微侧目,看见正在她身后不远处呆立的炎昼。
炎昼猛然回神,几步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怎么还不睡?”
水灵儿努嘴,指指桌上的茶托,浅浅一笑现出两个圆润的酒窝,“我帮小夜姐姐泡了壶安神茶,正巧见你进去了,就没打扰,现下怕是已经凉了。”
炎昼点点头,不知再说什么,对着别人他总是有些木讷,也提不起什么性质,索性起身,“早些睡吧,早饭做瘦肉粥吧,淼夜喜欢。”说完风一般走回房间,今晚终于能踏实睡下了。
水灵儿愣了片刻,直到炎昼进屋,才喃喃道:“知道了。”说完深吸口气,拎着那壶凉掉了安神茶,缓步回房。
妖界,守在吊脚楼下的蓝黛,冷然看着从天而降的鲛皇苏澈,登时全神戒备。“阁下私闯狐族重地有何贵干?”
苏澈歉然一笑,拱手道:“在下苏澈,请问小女微蓝可在贵地?”
正在这时,吊脚楼内忽然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长啸,楼顶被暴涨的妖气震飞,在空中炸成碎片。
“族长!”蓝黛蹙眉,顾不上管鲛皇,急匆匆奔上吊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