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放心。
“没事的”她勉强勾起嘴角，“我只是想静一静而已。”他拗不过她，只好选择了出去。
她呆坐在屋子里，脑海里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心里却是空荡荡的，说不出是悲是喜，是经历太多变得麻木了，还是从来没有把这些人、这些事放在心上？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推开门，拿起许久不曾动过的长枪，一下下毫无意识地挥舞着，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招式越来越快，头脑却越来越混乱。当啷一声，枪杆已然被她折断，她随之停手，恍惚间只觉得天色似乎很快就暗了下来。
“念慈”他忙过去扶住晕在地上的人。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所以一直站在门外，适才见她无视自己，径直提起长枪时，他本想制止，却又觉得让她发泄一下也好。眼下见她晕倒，才后悔当时没有及时止住她。
手指覆上她的额头，好在温度并不甚高，他多少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浸湿了毛巾敷在她的额上。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也不知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只是守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地试探她的脉象。
“义父”声音不大，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呓语，因而坐到她的床前。
“我们还是过以前的生活好不好？”她喃喃说道，倒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看来她对杨铁心倒真是依赖得紧。
“义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原想伸手去换新的毛巾，却感觉指尖所触的温度有些异样，手指再次贴上她的额头，果然比初时高了不少。脉象还算正常，只是这样高烧不退，终究不是办法。
“穆姑娘”他略推了推，想让她从昏睡中醒过来，“先起来喝点水。”床榻上的人毫无反应，脸色反倒越发的红。
“康哥，我们放手好不好？不要、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不由抿紧了唇，她到底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勾起一丝苦笑，手上动作不停，换下了她额上的毛巾。接下来的事情，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猜到了：她借口报仇，或是打探那个人的下落，然后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他早就应该知道，只不过还是不甘心而已。
她的神志越发混乱，说的话也越来越难以捉摸，诸如“真情假意当真分得清楚吗？”、或者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之类猜不透的话，不过刚才的那句，他倒是听清楚了——那句话说的是“下雪天何必乱走”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至少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
夜色已深，他本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可穆念慈依旧昏睡不醒，他自然无法放心离开。毛巾换了几次，她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可现在却已近子时，他若是此时出去，反倒落人话柄，所以就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天亮以后再作打算。
第二天一早，却是穆念慈先醒过来，对昨天发生的事只有隐约的印象，明明记得自己在练习枪法，后来发生了什么竟一无所知。正想起身，却因为听见他的声音而有些意外。
“醒了？”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几乎看不出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嗯”她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无意间瞥见他眼睛旁边的淡青色，“你一夜没睡？”
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睡不着。”不等她说话，又转了话题，“昨晚梦见了什么？”
她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还是老实回答了：“梦见所有的人都抛弃我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其实梦境里的一切又何尝不是现实？
“梦见你义父和杨康他们了？”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确认。
“嗯，还有……别的人”比如眼前的人。
“你好好休息，有事的话记得派人找我。”心下滋味难明，只好选择离开。
“哎”她出声止住他，欧阳克闻声止步，“还有什么事吗？”
“你一夜没睡，先不要急着处理庄上的事务，省得伤神。”
“我知道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要的从来就不多。
下午他过来的时候，见穆念慈正在找什么东西，神色间似乎有些着急，他心下一动，隐约猜到她要找的是什么。出于谨慎，还是开口问道：“在找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过来，加之自己要找的东西容易引人误会，所以只是说道：“找一件旧物。”
“是这个吗？”他摊开掌心，露出的正是那只写着“武亲”二字的玉鞋。
“你在哪里捡到的？”她有些惊讶。
“太湖岸边的火堆旁”他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
穆念慈的神色却是有些复杂，“你、一直带在身边。”
他没有回答，而是自行说道：“这是他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了，好好收着吧，莫要再弄丢了。”
穆念慈从他手中接过挂饰，缓缓握住，似是松了一口气，令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听她说道：“带我去山庄外面可好？”
他不知她此言何意，仍是没有多问，依言带她来到附近的郊外。他起初以为穆念慈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所以并未担心，只是跟在她身后，任她四处走动，可此刻眼见她立于一处峭壁旁边，自是担心不已。本想拉她回来，又害怕因此惊扰了她，反倒令她陷入险地，一时之间倒是进退不能。
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仍是自顾自地立于崖边，静静地望着掌心里的玉鞋，眼中神色难明。缓缓伸出手去，任掌中的挂饰掉落下去。崖下本为深潭，手中的东西从这万丈深渊掉下去，即便落在水面上，也断然没有保全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