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是“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的唐寅,因其诗、文、画的赫赫名声,因传说故事《三笑点秋香》,在我国可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在绘画上,与沈周、文征明、仇英并称“明四家”,在诗文上与文征明、祝允明、徐祯卿合称“吴中四才子”。他字伯虎,又字子畏,号则有好几个: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鲁国唐生、逃禅仙吏……其桃花庵主之号,源于他正德二年(1508年)在苏州阊门内筑桃花坞,此处桃村一片,到春时红艳如霞。他在一首《桃花庵歌》的七古中写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可见他对桃花颜色的激赏。他有个女儿,亦名之为桃笙。
桃花是春景中的主要角色,李白说它“花艳惊上春”,白居易的堂弟白敏中说“占断春光是此花”。历朝历代的诗人对桃花的吟赞,简直是不遗余力。《诗经》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因诗人取物比兴,带着不同的主观色彩,桃花也因而或载誉或受贬,不一而足。它色彩艳美,“水上桃花红欲燃”(唐·王维《辋川别业》);“三千阳春始一花”(唐·李白《庭前晚花开》)。它美得有些妖冶,便有轻薄之嫌,“轻薄桃花逐水流”(唐·杜甫《漫兴九首》(其五));“桃花尽日随流水”(唐·张旭《桃花溪))。又因晋人陶渊明写了一篇《桃花源记》的名文,桃花被喻为指引通向理想王国的“路标”,“此花不逐溪流出,晋客无因入洞来”(唐·杜拿《酬汪秀睬桃华园见寄》);“不因流水飘香出,那得秦人识晋人”(明·杨基《千叶绯桃图》)。
与桃花有关的爱情故事,最有名的是唐诗人崔护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留下一段失恋的怅惘,令人叹息。
另外一个故事,自然是要算《桃花扇》了,李香君为挚爱的郎君拒绝叛节而血溅桃花扇,让人感动不已。
桃花属蔷薇科的落叶小乔木,《礼记·月令》说:“仲春之月桃始华”。可见在公元前十世纪,国人对桃的生活史已有科学的认识。清人李渔在《闲情偶寄·种植部·桃》中,特地阅述开花之桃树与结果之桃树的区别:“桃之未经接(指嫁接)者,其色极娇,酷似美人之面,所谓‘桃腮’、‘桃靥’者,皆指天然未接之桃,非今时所谓碧桃、绛桃、金桃、银桃之类也。”又说:“噫!色之极媚者莫过于桃,而寿之极短者亦莫过于桃,‘红颜薄命’之说单为此种。”桃花易开易落,常让人生发青春易逝、生命短暂之叹。
桃花,红色,单瓣花为五瓣。红色而又为五瓣的花还有梅花、杜鹃、茶花等,梅花瓣圆而形小,山茶瓣圆而形大,杜鹃的花瓣稍长而端圆,桃花则瓣稍长而略尖。画桃花一般用湿笔蘸曙红,笔尖向外,一笔一瓣来画,花蕊用墨勾出。著名画家陈师曾(1876—1923),他画的桃花很有风采:以焦墨写枝,互相穿插,然后浓淡曙红画花,以墨写蕊,花或疏或密于枝间,但不着一叶。使花格外突出;题款曰:“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而今总不疑。”
桃花还有另一种画法,不画具体的花,而只是红蒙蒙一片,显得轻灵而境界阔大,如林羲明的《春牧图》《春意》《春雨江南》,他把瓷画、水彩画的技法引入国画,在画江南风物中显出其独特的构置。如《春牧图》,画的顶端,画两条水牛,其中一牛背上坐一牧童,向下五分之四的位置错落地画着几树桃花;桃花是先以浓淡墨写干写枝,然后以浓淡曙红涂出一大团一大团的“花簇”,体现出“桃花云”的意味,把江南的春色泼洒得浓浓的,真可谓“桃花满陌千里红”(唐·李贺《送沈亚子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