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1942国之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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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时由于日本国内钢材资源的缺乏供应不足,日军军官部门对作战时的弹药支出控制得十分严格。这在日军士兵优异的刺刀拼刺格杀技术上体现得淋漓尽然。抗战初期真实的对日部队白刃战,中国军队士兵通常是对日军队士兵在人数上形成二一围割或是三一围割。甚有时,刺死一名日本士兵的代价往往是两个或以上中国士兵的生命。---老兵实录。

活着的人在苟延残喘,死去的灵魂还在不甘的游荡。

毫无疑问,我们被马占义的注入了一股脱胎般新颖的灵魂,带着冲劲和重燃的斗志。而这一切,仅源自他站在车上说的那段看似极具贬义鄙夷却在我们这种人看来无比受用的话,包括那一句‘渣子们’。如是说,我们的确是一群丧失了尊严的行尸走肉。而现在,这群行尸走肉,甘愿把自己的仅存的血肉割撒出去,只为了换回那么一点儿尊严。

往北、往北、继续往北。

我从这条路上溃败了下来,途中,沮丧的同时,却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如若乡土。

队伍顶前方的长官像是一个老羊倌。吼着、唱着,让人摸不准他是高兴还是悲伤,因为他的唱调不断在嘶哑和高亢中变幻,活像个病入膏肓的疯癫病患者。我们行进了四个小时,听了四个小时。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内,他唱了川剧、京腔、东北民调、还夹着生硬的湖南方言...所以我边走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这位疯癫的长官。

又一个小时后,他大概是自己都闲自己的调调可能会起到意乱军心的效果,终于停了下来,也就是在他那破嗓子停下来了的少许时间,一个士兵把我叫到了他跟前。

“龟儿子,老子可是隔着那么多人都能听到你肚子里的怨言呢。”他对我打着川调。让我在那么一秒钟的功夫里,以为是我自己的国语说得不标准,但一秒钟之后,我知道我又要被他拿来消遣了。

立正、行军人礼。我也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一套看上去并不需要在这个痞子长官面前展现的举止,他几乎要把我都整得神经异乱了,“不敢,您这唱功要往大舞会台上就这么一站,保准是万人空巷。”我拍着寓意相反的马屁,其实我并不擅长做这个。

他老奸巨猾地笑了起来,“锤子,你说的怕是被吓得万人空巷吧。”

我真怕再次惹怒了他。因为我打心底里觉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摸透这么一个‘假不正经’的长官,所以想尽快些把台阶铺好,好让这位官老爷能四平八稳的乐呵下来,于是再次行礼,“报告长官,川军重枪支援连上等兵吴华生等候训令。”

他终于如我所愿摆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真是变脸如翻手般快,伸手把我拉到跟前低声问,“打过恶战吧?”

“打过。”

“有多糟糕?”

“就是您之前说过的阵地战,三个团的土枪土炮,顶着日军依田佐助和齐平原二甲乙两个师团打了六天,三个前沿被重炮轰成了平沟,我们饿得连想在土里翻蚂蚁和蚯蚓吃都找不到。”

“龟儿子!”他对着我的锅盔翻手甩了一巴掌,但事与愿违的打在了帽檐上,传出噹的一声闷响,随后把手滑稽的卷到身后,看得出他痛得直咬牙,歪着嘴小声骂,“老子让你说结果,老子没兴趣知道过程!”

那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一仗,但现在却不能不把这些回忆从被我细心掩埋好的记忆深处铲掘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个疯子即将要做什么,“我们一个整编团正面阻击,两个团左右侧翼,等撤退时,侧翼已经被飞机炸平看不到任何防御工事了,我跟着剩下的一百多号人抬着消殒的团座撤了下来。”

他脸色一变,又戏谑上脸,“你个龟儿子是石头--茅坑里的!又臭又硬的命大得很呢!”

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他的戏谑和儿戏,暗自握拳哭喊了出来,“我的天!这******好歹是几百号人,不是这地上的走蚁,我们不是傻子,都有脑袋,您老就是要带着我们去死,也让我们在死之前心理上舒坦些成不成?”

“那死是什么?”他不卑不亢,完全不被我所染。

而我,则是被他愚弄得手足受挫,左右不是,所以只得狠狠地踱脚,让一部分怨气能借此消散到我脚下的这片国土上去,“死就是殉国。等我们******这帮穿着这身皮的人都死了,那这个国,就******亡了!没了!”

他仍是游走在正常边缘的疯癫患者,“亡了?放你的龟儿子屁!--可能会亡,但是,肯定不会亡在吾辈军人手上。”

我想偷偷举枪毙了他的心都有,但他的话,疯癫之中听起来又似乎是有无数个大道理在其中,转而让我的愤怒瞬间又变成了对他的哀求,“那我求求您,您老能给我们点正常的颜面吗?”

他回首环视了一番自己带来的队伍,又看了看重新收编的两列溃兵,沉默了半响后,像是终于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解药,看了看天色,又咕噜吞了口唾沫,指着十公里外拱起的山林说,“渣子们,最多明早,那座山林,会变成地狱。”

我们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全部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这笑在阳光下很灿烂,宛如不久前因填饱了肚子而带来的满足。

等我们这笑让他看得恰意了,他踏着油门准备奔着口中的‘地狱’行进,发动机轰鸣的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他转过来看着我,鼻子一耸一耸的,“龟儿子,学生兵吧?”

此刻我断定自己再也不会给他任何上峰之基本礼仪,反正也是离死不远了,我更乐于在他身上多找几句口头上的乐栽,便学着他三分奸诈,七分诡异的口气反问,“承您老贵言?”

他朝着我弯了弯五指。我倒是愿死也不敢相信他这是在叫我上车。所以傻在当场。

他又开始了貌似仅对我才能表现出来的糜烂态度,“老子从军七年,唯独你们这帮读过书的瓜娃子才会在哪怕跌倒到五体投地都还忘不了满嘴找便宜,真是又臭又硬,用你们读书人那句话说什么来着,烂木不可雕也?”

“朽木。”我回答他,像他说的,也没忘了反唇相讥找便宜,“照您这么说,这全国的读书人、文化人,都得去死了?”

见我没挪窝,他一把把我提上副驾驶,“对,都得死!尤其是在上面的那些!”

我知道他说的上面是哪里,我和我死去的袍泽弟兄,又何曾没跟他发过同样的恶咒,但我们都不愿意去面对这样一种LUO露的隐蔽现实,所以我故作不明的看着天,“唷,那您可是真本事,天上那帮早就死了的都能被您给诅咒到,真不知道他们听了会不会立马落个雷下来把我俩给炸死?”

他没说话,应该是和我一样,在反省,在沉思,在反复的琢磨,琢磨一些我们这些小人物可能永远都不会琢磨明白的东西。

放佛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提供消遣,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打破这种让我们俩都难堪的僵局,用强调的口吻说,“那个--你,从现在开始,荣升上士了啊,随从,保不准哪天爷高兴了,屁股后面扔块吃剩的肉给你,让你不至于因为口贫被饿死!”

我是真高兴,哈哈一笑,学着京腔回他,“得了爷您呢,但能不能麻烦您下回说话别老掺合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川话?”

他瞧准了时机,在我露牙讥笑的功夫里,甩手就是一巴掌正正地打在了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龟儿子!”他专注的开着车,眼都不带斜一下,还是那半生不熟得直惹人恶心的川话,“放心,老子就快要变鬼了,地狱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