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三公子?”谢夫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两眼放光。这是什么意思?这可真是太好了,她一直属意的,就是刘厚木啊。
哈哈,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夫人一喜,禁不住笑一下:“刘三公子?!”
“夫人别高兴得太早。”谢大人幽幽地说:“还有个朗泽呢。”
“朗泽不行。”谢夫人不及多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谢大人好奇地问。
“做正妃又怎么样,将来当皇后又怎么样?”谢夫人认真地说:“他为了梨容跟刘家退婚,皇后和刘家都丢了面子,不能把他怎么样,还不把气撒在我梨容身上,刘家在朝廷起哄,皇后在后宫搞鬼,梨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就是将来当上了皇后,也不会长久,迟早让他们给做了。不行。”
谢大人点头道:“夫人说得有道理,皇后和刘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刘家三公子?”谢夫人微笑起来,拉拉丈夫的手臂。
这回轮到谢大人摇头了。
“夫人你糊涂了。”谢大人沉声道:“梨容不能嫁到刘家,跟不能嫁给朗泽是同样的道理啊。”
谢夫人愣住了。
“你想啊,朗泽为了梨容跟刘小姐退婚,你还要把梨容嫁到刘家,那不是送羊入虎口?”谢大人轻轻一点,谢夫人就失了神。她喃喃道:“梨容嫁了刘三公子,那朗泽也死心了,还退什么婚哟——”
“是了,皇后也是你这么想的。可惜,晚了。”谢大人叹一声:“昨天我问过梨容了,皇上已经答应了朗泽退婚,君无戏言啊。”
谢夫人呆住了,半晌无言。
“那你说,怎么办呢?”谢夫人黯然道。
“好在皇上并没有强迫梨容二中选一,他说,别的人选也行,”谢大人深深地望妻子一眼,说:“看来,我们是要考虑别人了,不嫁朗泽或刘三公子,才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圈。”
也只能如此了,谢夫人沮丧地问:“那你觉得谁合适?”
谢大人迟疑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说:“你觉得,若愚如何?”
“不行!”谢夫人象被针扎了一般,就要跳脚起来:“要许给他,还不如朗泽或刘三公子!他……”她本来冲口而出的,是想说,那小子出身卑微,为人小气,性格古怪,配梨容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可是一眼瞥见丈夫,马上把话逼了回去,因为她明知这些话,是很容易刺激到丈夫的。
谢大人沉默了,低声问道:“除了他,你觉得还有谁可以?”
“任何人家的公子都行啊,那么多求亲的人家……”谢夫人带着哭腔叫起来,要把她这么优秀的女儿许配给陈若愚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她怎么甘心?!
“此一时,彼一时,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多少人家来上门提亲啊?”谢大人说:“风声迟早会走漏,就算现在订了亲,到时候一听说,梨容跟朗泽拉拉扯扯,卷到了皇后和刘家的争端中,谁有这个胆子,还不找个由头退亲,走得越远越好啊——”
谢夫人忽一下无言了。
丈夫所言极是,他之所以提出若愚,也是思前想后,考虑了许久,才说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两天关在书房里,权衡再三,也只能提出这样的解决之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
谢夫人心里登时如刀绞一般,这样的一门亲事,叫她怎么接受?如何甘心?!
谢大人见妻子不语,只是默默地拭泪,不觉也是胸中悲怆,坐在床沿,叹一口长气,复又叹一口长气。
谢夫人哭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说:“不是还有七天么?”
谢大人看妻子一脸肃然,不知她要干什么。
“你先不要决定,再等等看。”谢夫人轻轻地握住丈夫的手,企求道:“或者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怎么?你……”谢大人望着妻子。
“我,”谢夫人踌躇着说:“我想,找个机会去趟刘府……”
妻子还是不甘心,还没有死心,谢大人想了想,点头道:“好,不到最后一天,我是不会对外宣布的。”
谢夫人凄然一笑:“皇上不是也还没对外宣布朗泽退婚么?如果赶在之前把梨容顺利许给了刘三公子,朗泽退婚也就没有了意义,或者还可以在皇后面前买个乖,说不定皇上也会变了主意,这件坏事,也许可以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谢大人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他能够理解她,他甚至也跟妻子抱有同样的幻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渡过此次危机,该是多好。不把朗泽退婚的真相公诸于世,不得罪皇后,不开罪刘家,还把梨容嫁给刘三公子,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比仓促地许婚给若愚强么?
“夫人,刘三公子那里,已经回绝了很多人家,”谢大人迟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担心:“他要是不愿意,刘家也是无计可施的,你……”
你可别送上门去碰一鼻子灰啊。谢大人没说完话,只顾摇头叹息。
“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的。”坚毅写上谢夫人的脸,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必须搏上一搏。
谢大人闻言,感触颇多,却也只能柔声道:“委屈你了……”
谢夫人微微一笑,眼泪滑落下来。
第二天一早,谢夫人梳洗妥当,打扮得华贵得体就出了门,顶着细雨蒙蒙直奔刘府。
刘夫人听说谢夫人来了,远远地就迎了出来,眼睛一直往后瞄,原以为谢夫人会带着女儿串门,没看见梨容,当然有些失望。
谢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高兴,看来,这个刘夫人中意梨容,这一关是过了,接下来,关键就是刘厚木了。
“难得妹妹大驾光临,稀客,喜客呀——”刘夫人拉着谢夫人的手,一路客气地拖进前厅,随口就问:“怎么,没把女儿带来?我一听说你来了,立马还让丫头叫媛贞去了呢。”
“容姐姐!”正说着话,媛贞进来了,劈头就问:“容姐姐在哪里?”
“没有来,下回啊。”谢夫人解释道:“我起了个大早去接袁郎中,谁知他昨夜出诊一夜未归,我回转来正好路过你家,一时兴起,就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才好。”
“不打扰,不打扰。”刘夫人连声说:“今后要常来常往,多走动。”
“您找袁郎中么?那可是没碰到人?”媛贞听了谢夫人的话,关切地追问。
“是啊,”刘夫人热心地说:“您要找得急,不如我叫个太医跟您回家吧?”
“不是什么急病,”谢夫人笑道:“昨儿梨容忽然开口说话了,我们喜得啊,就想今天找袁郎中去看看,还有别的什么没有。”
“真的?”媛贞拍起巴掌:“容姐姐的失语好了啊?”
谢夫人点头笑道:“看起来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怪不得,妹妹看上去心情不错。”刘夫人一听说梨容的失语症治好了,更是高兴。早些天,为了逼厚木娶梨容,家里闹翻了天。她也搞不懂,一直不关心儿女亲事的丈夫怎么会铁了心,一反从前儿女亲事顺其自然的态度,非要厚木娶梨容。刘将军把这事说得硬邦邦的,可厚木就是不答应,最后父子一起争端,好个刘将军,就把厚木给锁房里了。刘夫人虽然喜欢梨容,但一想到娶个哑巴,心里当然有些不乐意。现在可好,梨容会说话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马上旗帜鲜明地就站到了丈夫这边。
哼,这回可由不得你了。刘夫人恨恨地想着,厚木啊,厚木,这次我和你爹爹一起上,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早一段时间就想来看看姐姐,但因为梨容的事,也一直没有心情,如今梨容好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没找到袁郎中,就当出来散散心。”谢夫人挺自然的,就把梨容会说话了事带了出来,怕刘夫人领会不了,又借话说强调了一遍。
“带容姐姐来玩啊,我可想她了。”媛贞急切地说:“要不我跟您一块回去看她!”
“人家才来,你就提出要一块回去,下逐客令啊?怎么招待客人的!”刘夫人斜瞪女儿一眼,佯装生气虎起脸。
媛贞吐吐舌头,笑。
谢夫人左右看了看,脸上显出些不好意思来。
刘夫人察言观色,挥退了左右,只留下媛贞,才问:“妹妹是有什么事么?”
谢夫人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为了梨容,豁出去了,她细声道:“我听梨容说,媛贞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再有这几次交道,发现姐姐也是性情中人,听说,媛贞还有个三哥,未曾婚配,我,不知能否见见三公子?”
这算怎么回事啊,哪家女儿不是男家求,可谢夫人这回,却是生生地反了过来,虽是形势所逼,谢夫人硬是暗自操练了几次,一到实际演练,还是窘迫得不行。如今,话是说出了口,可脸却抑制不住地泛红,越想表现得自然,越是自然不起来。
“哈哈,是了,是了,”媛贞一听,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拉起谢夫人的袖子:“我在和亲的路上就想,把容姐姐配给我三哥,是再合适不过了……”
“媛贞……”刘夫人轻声阻止。
谢夫人马上会意,以为刘夫人没那意思,登时心里五味杂陈,羞红的脸憋成了紫红,一直延续到脖子,讪讪地改口说:“唐突了,请姐姐见谅,如果不便,我这就告辞。”
“误会了,妹妹没有什么见不得的,”刘夫人连忙站起身,拦住谢夫人说:“厚木在家里,不过昨天跟他父亲吵了几句,被他父亲锁在了房里,恐怕心情不好,我是怕他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妹妹,那就是我刘家缺乏管教了。”她说:“如果妹妹不介意,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他。”生怕谢夫人离开,急切地就拉住了谢夫人的手,因为用力过大,直捏得谢夫人倒抽凉气。
见刘夫人这样,谢夫人才安下心来,脸色也徐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