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平凉,在北宋时为渭州治所,属泾原路,为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驻地,与西夏接壤,是当时的军事重镇,曾领泾州、原州、渭州、西安州、会州、德顺军、镇戎军、怀德军等五州三军,成为这一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徽宗政时置平凉军,设节度使。
宋廷南逃后,平凉更加动荡,西夏与金,虎视眈眈,不停骚扰,数随着金的日益壮大,西夏归于附属,已不再是威胁,对平凉的掌控,指日可待。
平凉此时仍为州治,只是境况岌岌可危,官员人心涣散,能调离的调离,驻守的,也是在做最后打算。
知州姓郑,此时正在闹心,风舞“谋杀”方少艾一案,因为牵涉到福安郡王身份的郎野,是以他非常重视,连夜提审,等郎野到时,案件却没有任何结果,风舞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对他施刑,他就暗用内力,非但没有伤他一根毫毛,还用内力震伤衙差,郑知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棘手人物,正挠头,郎野到了,他听了禀报,迎出大门外。
“未知郡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郎野摆摆手,“知州大人不必多礼,皆因为人犯是本王的随从,说起来这也是家事,所以,本王,要亲自审问。”
郑知州唯唯诺诺,躬身前行,引着郎野就要往里面走,这时,一个州衙的差役匆匆跑来,不识郎野是谁,直接朝郑知州禀报:“大人,不好了,楚家帮围攻州衙了!”
知州惊,急命统管的厢军抵挡、反击。
郎野亦惊,楚天阔不过是个生意人,说的难听点,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生意人,他应该极力讨好官府才对,为何要攻打州衙?
“哎呀不好!”他心里暗叫,一定是熙娅的作用,熙娅是金国的郡主,她接触楚天阔的目的虽然自己一直没能确切了解,但一定与金国的利益有关,完颜兽老谋深算,金国欲取平凉,知道当地的民间势力不可小觑,便让女儿来打先锋,哄骗楚天阔,拉拢楚家帮,让宋人互殴,他们就坐收渔利,没想到的是,楚天阔一直被自己看好,认为他是个血性汉子,不是秦桧、汪泊雁那样的奸佞小人,如今,却是自己看走了眼,他居然来攻州衙。
他大步向前,对郑知州道:“楚家帮本王有过接触,请带我前去看看,或许,能说服他们弃械。”
究竟能不能说服楚家帮弃械,郎野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决不能让完颜兽的奸计得逞。
郑知州是个文官,之乎者也、李杜诗学还可以,打仗却是外行,此时平凉乱的很,能启用的厢军不多,是以更是捉襟见肘,听郎野如此说,急忙前边引路,来到州衙大门口,此时正有一干厢军,用巨木等物堵着大门,不让楚家帮攻破,见知州到,纷纷禀报,“大人,敌人凶猛,我等快顶不住了。”
郎野笑,内讧而已,何来敌人,此时情况不明,他也不敢贸然叫知州打开大门,然看不到楚天阔,自己就无法了解事情的真相,也无法和他口刀舌剑的对阵,想了想,问郑知州,“可有不经过大门,能出去州衙的地方?”
知州想想,点头,“有,后花园。”
郎野忙道:“叫人带我去,必须见到楚家帮的人,我才能有办法。”
郑知州喊了一名军士,带着郎野往后花园而去,不多时,就攀墙而出,郎野不禁讪笑,楚家帮到底只是个帮派,打仗并无经验,若取州衙,放着这样轻易能入的地方不用,偏偏硬攻大门,打仗要的是胜利,不能讲求太多的君子风度。
出了后花园,那军士并未跟出,唯有老鲁陪着,主仆两个,一老一少,绕墙而行,也走了些时候,郎野还气,宋廷腐败,打仗软蛋,后花园就修得这般大。
总算来到州衙的前面,远远听见吵吵嚷嚷的,是楚家帮的帮众在叫阵。
“放我帮主!”
“不放就杀进去!”
郎野忽然愣住,听帮众的意思,难道楚天阔被知州抓了?
他脚步加快,来到楚家帮等人面前,有人认识郎野,喊那些对郎野刀枪相向的帮众放下兵器,过来郎野这里见礼。
郎野疑惑的问:“你们楚帮主呢?”
帮众答:“我们帮主被知州抓了起来,就关在这里,我们这是来救人的。”
原来如此,郎野才明白,为何楚家帮要夜袭州衙,也明白为何自己婚礼时,楚天阔只让人送了份重礼人却未到,原来是被抓了。继而又明白,为何楚家帮的人只攻前门而不取后面,他们只是想威胁知州放人,并不是真的要攻打州衙。只是,知州大人抓楚天阔作何?虽然楚家帮做的是走私生意,然多少年了,与官府一直各不相扰,互惠互利,为何此时抓了起来?定是有人从中挑拨使坏。
再问帮众一些情况,知情者答,“除了张家帮,还能有谁。”
郎野低眉想想,豁然开朗,张家帮的张氏兄弟,看上去与汪泊雁有交情,楚天阔被抓,应该是张家帮动用了汪泊雁的力量,不用问,汪泊雁与张家帮,也是互惠互利了,张家帮意在夺取平凉之地的盐帮老大位置,那么汪泊雁呢?大概差不多应该就是冲我郎野来的,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情况,就是这样无疑。
不行,我要救楚天阔,偏不让汪泊雁的奸计得逞。
他这样想着,对楚家帮的帮众道:“若信得过我,你们就退去,否则,这样打下去,你们不一定能取胜,要知道驻守州衙的厢军亦非等闲,更何况他们会向外面求助,这附近可还有其他军驻守呢,再说,即使你们能将楚帮主救出,楚家帮立足在平凉,和官府闹翻,你们以后如何面对呢?关于救你们楚帮主,就交给我来办。”
楚家帮带头的几个,互相商量一下,觉得郎野言之有理,这其中亦有人知道,郎野之前在崆峒山附近,曾救过楚天阔,为此与张氏兄弟闹僵,更知道郎野曾在楚家庄门口,曾与张氏兄弟对骂,是以对他不乏信任。
于是,帮众先是感谢郎野出手相帮,然后带人退去,但是说好,明日午时若不见楚天阔返回,就再来攻打,因为,他们不是不信郎野,而是怕知州下黑手,暗害楚天阔。
郎野想想,时间有些紧迫,但不答应,又唯恐他们不退,毕竟,这些人都是与楚天阔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不是自己一个郡王能左右的。
“好,一言为定!”
楚家帮的人悉数退去,郎野敲响大门,说明情况,郑知州才让人打开门,放郎野进来。
“郡王神勇,能不战而退敌人。”
郎野摆手,制止他的溜须拍马,正色道:“我来问你,可是你抓了楚家帮的帮主,楚天阔?”
“这……”郑知州犹疑一下,答:“事情是这样的,那楚家帮走私青盐,为朝廷通缉,多年以来都被他逃脱,最近,本州才费劲心力的将他拘捕,就关在州衙,准备审讯过后,上报朝廷,再定刑。”
郎野怒:“他走私青盐非一日两日,为何现在才拘捕?什么多年逃脱,是你们得了人家的好处,纵容罢了。再者,青盐乃百姓必须之物,朝廷禁止从西夏进口,弄得宋地的食盐贵如黄金,难道,这就是好事?”
郑知州被训斥,面上颇不自然,拱手道:“郡王不知,这都是朝廷的意思。”
“你少拿朝廷来压我,”郎野更怒,“你倒是让朝廷保证百姓衣食无忧,然后再论其他。”
郑知州愣,心说这个郡王威猛,连朝廷都敢藐视。
郎野先礼后兵,先强硬后劝诫,道:“盐帮在平凉的势力,不弱你的厢军,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他们要是认准,非救出帮主不可,你等,可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你们在明,他们在暗,犹如散沙,散落于平凉各处,看不到抓不着,你能奈何。再者,西夏最近要打平凉,金人也马上大举进发,平凉如今危如累卵,你这样搞内讧,划算不划算?你心知肚明。按我的意思,先把楚天阔放了,他这个人我多少了解,非常讲义气,改日你们有难,念在同是宋人,也许他们还能对你相帮,反之,你把朋友变成敌人,他倒戈相向,帮了西夏或金人,你就更加多了劲敌,我的话说完了,放与不放,全在你。”
郑知州眨巴眼睛想了又想,大冷的天,他忽然后背冒冷汗,听郎野分析的头头是道,差点出了大乱子,急忙喊人,“把楚天阔放了,并派人马送回楚家庄。”
郎野吁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风舞,到底,是谁杀了方少艾?但愿自己的猜疑无错,此事非风舞所为,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和风舞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