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心灵对话:中国古代绘画精品探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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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一直以来,应一平是一位值得我欣赏和推崇的学人。这是由于他多年来的博学多识,对中国画的专攻研习,对美术理论的丰厚积累,尤其对中国古代画品的研究解析,以及美术评论的独有视角之缘由。我与他交往,总见他忙碌不息的身影。这种忙碌,不是为金钱奔波的那种横取直截,而是为做学问“唯日孜孜,无敢逸豫”,与生俱备的那种勤力而又劳心的惜时精神。

他的确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闲却不做无聊事,他的全部精力都在做着与文化有关的事情。应一平可谓不闲君子,他是一年不得一日之闲。这“闲”并不是他不会索取、不去享受,因这“闲”人人可得,是人一生中最易获取,又最易浪费生命的东西。清代画家石谿在《溪山无尽图》上作跋,其中提道:

大凡天地生人,宜清勤自持,不可懒惰。若当得个懒字,便是懒汉,终无用处……残衲住牛房朝夕焚诵,稍余一刻,必登山选胜,一有所得,随笔作山水数幅或字一段,总之不放闲过。所谓静生动,动必做出一番事业。端教一个人立于天地间无愧。若忽忽不知,懒而不觉,何异草木!

应一平的情形,正如这位隐逸山林的老衲,稍余一刻,便觉不安。早在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读书时,他为班长,因做事风格、求学劲道而获得了“拼命三郎”的绰号。这样的称呼,于同窗共读时光,并无亵蔑之意,而是认定他凡做事情专注而唯一的事实。多年来,他做任何事情,总是风风火火,连走路也是一阵风似的。多少次我碰见他在院子大步流星,为工作事,全然一派“只争朝夕”的精神。这形成他做人做事的风格,以及人格、人品的特立独行,是值得称赞的。

可以说,他是一个学问家。他对学问的严谨态度,从他为西安美术学院编纂学院历年来收藏甚丰的古代及近代中国画作品集上,可见一斑。其时他正旅行海外,受聘回母校编辑大型馆藏画册,向建院六十周年及国庆献礼。这是一个浩繁工程。可以说,他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全身心地投入到编辑工作中去的。一般情况下出版的古代画集,为避其难度,往往绕开为作品跋文题款及印文作释,因许多画作年久斑驳、破损,字迹模糊,漫漶不清,或有作者笔误等,若涉猎太深,或断字断句中有不求甚解处,反会留下笑柄,并不划算。应一平的治学精神却毅然于此,做别人不愿做的事。“与古人对话”可谓自找麻烦,唯有此,才能人其堂奥。这样的难度,有时是举步维艰的。往往为断一朱、白印中的一个字,为跋文中一段难辨之句,几日揣摩,翻阅典籍、查找历史资料,向老前辈请教,同专家探讨,事情最后总是得以圆满解决,学术的疑点往往被执着的精神一一化解。做学问便是如此,在追究与探索中,渐积自身,而达高度,然后才能传承推广。应一平对古画的鉴赏功夫、品评能力、答疑解惑水平,已上升到了一个较高的学术层面,也成就了他对古画研究、鉴赏、品评的学术专家地位。

我与他少年时均在兰州生长。兰州接近西域,在历史上曾是丝绸之路的重镇,风光别样。整座城池在皋兰山、白塔山遥相对峙的夹裹中,东西延展,一条黄河浩浩荡荡穿城而过、迤逦东去。我们曾同时在黄河边上玩过泥沙,同时经历“文革”岁月,同时插队,同时招工考学,但是我们未曾识面。几十年后,相逢西安,我才了解了他的童年及少年。缘于知识分子家庭,他父亲是书画名家,家中藏书颇丰。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从小读书涉猎广泛。如我这一辈人,在积累知识的年龄,唯一只读“老三篇”和“语录”。他与这相比,成长的岁月就已比其他同伴多得一些知识营养。他后来下乡、部队服役、人学修行,更是孜孜不倦。少年立志,追求学问,白发亦然,终而无悔。终于有一天,他为国家前主席江泽民讲解古今画品,江泽民听完后对陪同身边的领导赞道:“这个人学问很好。”

读应一平文章,使我们回到历史的邈远,回到农耕文明的和谐静谧中去。他将一幅幅看似平淡的画面挖掘得那样富有深意,在缺少资料,甚至于年代稽考、断代不晰的遗憾中,他是下了大工夫的。古人那些引经据典处,精妙一瞬的思想,由他发掘出来,于今仍有社会意义。可以说,他的论文集,在文化学术方面,既可做资料参考,又可提供一种文本的解读样式。如今,他结集出版的这一本论画文集《心灵对话》,我是打开他的样稿,逐字逐句拜读过的。通篇美文,朗朗上口。掩卷回味,真是美好的享受。在文化信息含量颇丰的文辞达意中,遂成精品。

《尚书·周官》有“功崇惟志,业广惟勤”的句子,如今以“惟志”、“惟勤”来说应一平,正是其人其事恰如其说。愿他以学者的姿态,以传播者的使命,建树更大的文化功业,去不断进行他的文化自觉。

傅晓鸣

2009年9月于群贤庄

(作者系《东方商旅》杂志社社长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