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辅德,命集大魏。臣等祖父翼赞初兴,勤过蜀汉,誓固山河,享兹景福,宠辱休戚,与国均焉。臣以凡近,识无远达,阶借先宠,遂荷今任,彼己之讥,播于群口。仰感生成,俯自策厉,顾省驽钝,终于无益。然饮冰惊寐,实怀惭负。至于愿天高地厚,何日忘之。
自永嘉之末,封豕横噬,马叡南据,奄有荆楚。及桓、刘跋扈,祸难相继。
岱宗隔望秩之敬,青、徐限见德之风。献文皇帝髫龀龙飞,道光率土,干戚暂舞,淮海从风,车书既同,华裔将一。昊天不吊,奄背万邦。窃闻刘昱天亡,权臣杀害,思正之民,翘想罔极。
愚谓时不再来,机宜易失,毫分之差,致悔千里。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所谓见而不作,过在介石者也。宜简雄将,号令八方。义阳王臣昶,深悟存亡,远同孙氏。苟历运响从,则吴、会可定,脱事有难成,则振旅而返。进可以扬义声于四海,退可以通德信于遐裔。宜乘之会,运钟今日,如合圣听,乞速施行。脱忤天心,愿存臣表,徐观从验,赏罚随焉。
陆叡
LURUI
陆叡,字思弓百,陆丽子。北魏献文帝时袭爵平原王。抚军大将军,孝文时加散骑常侍、侍中、尚书左仆射,官至征北大将军。后因与穆泰等欲谋反,被赐死。
请班师表
臣闻先天有弗违之略,后天有顺时之规。今萧鸾盗有名目,窃据江左,恶盈罪稔,天人弃之。取乱攻昧,诚在兹日。愚以长江浩荡,彼之巨防,可以德招,难以力屈。又南土昏雾,暑气郁蒸,师人经夏,必多疾病。而鼎迁草创,庶事甫尔,台省无论政之馆,府寺靡听治之所,百僚居止,事等行路,沉雨炎阳,自成疠疫。且兵徭并举,圣王所难。今介胄之士,外攻仇寇;羸弱之夫,内动土木;运给之费,日损千金。驱罢敝之兵,讨坚城之虏,将何以取胜乎?陛下往冬之举,政欲曜武江、汉,示威衡、湘,自春几夏,理宜释甲。愿櫜旌卷旆,为持久之方;崇成帝居,深重本之固。圣怀无内念之虞,兆庶休斤板之役,修礼华区,讽风洛浦。然简英略之将,任猛毅之雄,南取荆、湘,据其要府,则梁、秦以西,睹机自服;抚附振威,回麾东指,则义阳以左,驰声可制。然后布仁化以绥近,播恩施以怀远,凡在有情,孰不思奋!还遣慕德之人,效其馀力,乘流而下,势胜万倍,蕞尔闽、瓯,敢不稽颡!岂必兹年,竞斯寸尺?惟愿顾存近敕,纳降而旋,不纡銮舆,久临炎暑。
尉元
WEIYUAN
尉元,字苟仁,太武帝时为虎贲中郎将,献文时以屡胜南军,为当时名将。
位至司徒,封山阳郡开国公。
宜释青冀先定东南表
臣受命出疆,再罹寒暑,进无邓艾一举之功,退无羊祜保境之略,虽淮、岱获振,而民情未安。臣以愚智,属当偏任,苟事宜宣彻,敢不以闻?臣前表以下邳水陆所凑,先规殄灭,遣兵屡讨,犹未擒定。然彭城、下邳,信命未断,而此城之人,元居贼界,心尚恋土,辄相诳惑,希幸非望,南来息耗,壅塞不达,虽至穷迫,仍不肯降。彭城民任玄朗从淮南到镇,称刘彧将任农夫、陈显达领兵三千,来循宿豫。臣即以其日,密遣觇使,验其虚实,如朗所言。臣欲自出击之,以运粮未接,又恐新民生变,遣子都将于沓千、刘龙驹等步骑五千,将往赴击。但征人淹久,逃亡者多,迭相扇动,莫有固志,器仗败毁,无一可用。
臣闻伐国事重,古人所难,功虽可立,必须经略而举。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路亦由下邳,入沂水,经东安。即为贼用师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处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宜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彧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夏水虽盛,无津途可因;冬路虽通,无高城可固。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今虽向热,犹可行师,兵尚神速,久则生变。若天雨既降,或因水通,运粮益众,规为进取。恐近淮民庶,翻然改图,青、冀二州,卒未可拔。臣辄与寮佐共议,咸谓可然。若隐而不陈,惧有损败之责,陈而无验,恐成诬罔之罪。惟天鉴悬量,照臣愚款。
高允
GAOYUN
高允(390-487),字伯恭。北魏渤海蓨(今河北景县)人。初为沙门,博通经史天文,太武帝时为中书博士,迁侍郎,历事文成、献文、孝文三帝,敢于直言,位至尚书、散骑常侍。
承诏议兴学校表
臣闻经纶大业,必以教养为先;咸秩九畴,亦由文德成务。故辟雍光于《周诗》,泮宫显于《鲁颂》。自永嘉以来,旧章殄灭。乡闾芜没《雅颂》之声,京邑杜绝释奠之礼。道业陵夷,百五十载。
仰惟先朝,每欲宪章昔典,经阐素风,方事尚殷,弗遑克复。陛下钦明文思,纂成洪烈,万国咸宁,百揆时叙。申祖宗之遗志,兴周礼之绝业,爰发德音,维新文教。搢绅黎献,莫不幸甚。臣承旨敕,并集二省,披览史籍,备究典纪,靡不敦儒以王之道,光演于明时;郁郁之音,流闻于四海。
请制大郡位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关经典、世履忠清、堪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与博士同,年限三十以上。若道业夙成,才任教授,不拘年齿。学生取郡中清望,人行修谨,堪循名教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第。
谏文成帝不厘改风俗
前朝之世,屡发明诏,禁诸婚娶,不得作乐,及葬送之日,歌谣、鼓舞、杀牲、烧葬,一切禁断。虽条旨久颁,而俗不革变。将由居上者未能悛改,为下者习以成俗,教化陵迟,一至于斯。昔周文以百里之地,修德布政,先于寡妻,及于兄弟,以至家邦,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明为政者,先自近始。《诗》云:“尔之教矣,民胥效矣。”人君举动,不可不慎。
《礼》云: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烛;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今诸王纳室,皆乐部给伎,以为嬉戏,而独禁细民不得作乐,此一异也。
古之婚者,皆拣择德义之门,妙选贞闲之女,先之以媒娉,继之以礼物,集寮友以重其别,亲御轮以崇其敬,婚姻之际,如此之难。今诸王十五,便赐妻别居。然所配者,或长少差舛,或罪入掖庭,而以作合宗王,妃嫔藩懿。失礼之甚,无复此过。往年及今,频有检劾。诚是诸王过酒致责,迹其元起,亦由色衰相弃,致此纷纭。今皇子娶妻,多出宫掖,令天下小民必依礼限,此二异也。
凡万物之生,靡不有死,古先哲王,作为礼制,所以养生送死,折诸人情。
若毁生以奉死,则圣人所禁也。然葬者藏也,死者不可再见,故深藏之。昔尧葬彀林,农不易亩,舜葬苍梧,市不改肆。秦始皇作为地市,下锢三泉,金玉宝货,不可计数,死不旋踵,尸焚墓掘。由此推之,尧舜之俭,始皇之奢,是非可见。今国家营葬,费损巨亿,一旦焚之,以为灰烬。苟靡费有益于亡者,古之人奚独不然?今上为之而不辍,而禁下民之必止,此三异也。
古者祭必立尸,序其昭穆,使亡者有凭,致食飨之礼。今已葬之魂,人直求貌类者,事之如父母,燕好如夫妻,损败风化,渎乱情礼,莫此之甚。上未禁之,下不改绝,此四异也。
夫大飨者,所以定礼仪,训万国,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饮,肴干而不食,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今之大会,内外相混,酒醉喧讠尧,罔有
仪式。又俳段鄙艺,污辱视听。朝廷积习以为美,而责风俗之清纯,此五异也。
今陛下当百王之末,踵晋乱之弊,而不矫然厘改,以厉颓俗,臣恐天下苍生,永不闻见礼教矣。
宗钦
ZONGQIN
宗钦,字景芳。好学,有儒者风,初仕北凉,后入魏,为着作郎。崔浩被诛时,受株连被杀。
东宫侍臣箴
恢恢玄古,悠悠生民。五才迭用,经叙彝伦。匡父维子,弼君伊臣。颠而能扶,屈而能伸。昔在上圣,妙鉴厥趣。不曰我明,而乖其度。不曰我新,而忽其故。如彼在泉,临深是惧。如彼覆车,望途改步。是以令问宣流,英风远布。
及于三季,道丧纯迁。桀起琼台,纣醊糟山。周灭妖姒,羿丧以田。险诐蔽其耳目,郑卫陈于其前。枯才肆虐,异端是缠。岂伊害身,厥胤歼焉。茫茫禹迹,画为九区。昆虫鸟兽,各有巢居。云歌唐后,垂横美虞。疏纲改祝,殷道攸敷。龙盘应德,隋蛇衔珠。勿谓无心,识命不殊。勿谓理绝,千载同符。爰在子桓,灵数攸臻。仪刑徐、阮,左右刘、陈。披文采友,叩典问津。用能重离袭曜,魏鼎维新。于昭储后,运应玄惕。夕惕朝乾,虚衿远属。外抚幽荒,内怀茕独。犹惧思不逮远,明不遐烛。君有诤臣,庭立谤木。本枝克昌,永符天禄。
微臣作箴,敢告在仆。
游肇
YOUZHAO
游肇,字伯始。孝文帝初为内秘书侍御中散,历三帝,官至尚书右仆射,外柔内刚,于政数有匡益。
谏赴援郁洲表
玄明之款,虽奔救是当,然事有损益,或惮举而功多,或因小而生患,不可必也。今六里、朐山,地实接海,陂湖下湿,人不可居。郁洲又在海中,所谓虽获石田,终无所用。若不待连兵,六里虽克,尚不可守,况方事连兵,而争非要也?且六里于贼逾要,去此闲远。若以闲远之兵,攻逼近之众,其势既殊,不可敌也。灾俭之年,百姓饥弊,饿死者亦复不少。何以得宜静之辰,兴干戈之役?
军粮资运,取济无所。唯见其损,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犹近,特须安帖,不宜劳之。劳则怨生,怨生则思叛,思叛则不自安,不安则扰动。脱尔,则连兵难解,事不可轻。宜损兹小利,不使大损。
谏伐蜀
臣闻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兵者凶器,不得已而后用。当今治虽太平,论征未可。何者?山东、关右,残伤未复,频年水旱,百姓空虚,宜在安静,不宜劳役。然往昔开拓,皆因城主归款,故有征无战。今之据者,虽假官号,真伪难分,或有怨于彼,不可全信。且蜀地险隘,称之自古,镇戍晏然,更无异趣,岂得虚承浮说,而动大军?举不慎始,悔将何及!讨蜀之略,愿俟后图。
殷绍
YINSHAO
殷绍,太武帝时为算生博士,给事东宫西曹。
上四序堪舆表
臣以姚氏之世,行学伊川,时遇游遁大成公兴,从求《九章》要术。兴字广明,自云胶东人也。山居隐迹,希在人间。兴时将臣南到阳翟九崖岩沙门释昙影间。兴即北还,臣独留住,依止影所,求请《九章》。影复将臣向长广东山见道人法穆。法穆时共影为臣开述《九章》数家杂要,披释章次意况大旨。又演隐审五藏六府心髓血脉,商功大算端部,变化玄象,土圭、《周髀》。练精锐思,蕴习四年,从穆所闻,粗皆仿佛。
穆等仁矜,特垂忧闵,复以先师和公所注黄帝《四序经》文三十六卷,合有三百二十四章,专说天地阴阳之本。其第一《孟序》,九卷八十一章,说阴阳配合之原;第二《仲序》,九卷八十一章,解四时气王休杀吉凶;第三《叔序》,九卷八十一章,明日月辰宿交会相生为表里;第四《季序》,九卷八十一章,具释六甲刑祸福德:以此等文,传授于臣。山神禁严,不得赍出,寻究经年,粗举纲要。
山居险难,无以自供,不堪窘迫,心生懈怠。以甲寅之年,日维鹑火,月吕林钟,景气郁盛,感物怀归,奉辞影等。自尔至今,四十五载。
历观时俗堪舆八会,径世已久,传谬写误,吉凶禁忌,不能备悉。或考良日,而值恶会,举吉用凶,多逢殃咎。又史迁、郝振,中古大儒,亦各撰注,流行于世。配会大小,序述阴阳,依如本经,犹有所阙。臣前在东宫,以状奏闻,奉被景穆皇帝圣诏,敕臣撰录,集其要最。仰奉明旨,谨审先所见《四序经》文,钞撮要略,当世所须吉凶举动,集成一卷。上至天子,下及庶人,又贵贱阶级、尊卑差别、吉凶所用,罔不毕备。未及内呈,先帝晏驾。臣时狼狈,几至不测。停废以来,径由八载,思欲上闻,莫能自彻。加年夕齿颓,馀龄旦暮,每惧殂殒,填仆沟壑,先帝遗志,不得宣行。夙夜悲愤,理难违匿,依先撰录奏,谨以上闻。
请付中秘通儒达士,定其得失。事若可施,乞即班用。
慕容白曜
MURONGBAIYAO
慕容白曜,前燕慕容皝之玄孙。太武帝时为中书吏,文成即位,拜北部下大夫,后官至加使持节、都督征南大将军、上党公,直至封济南王。后以谋反罪被杀。
喻崔道固书
天弃刘彧,祸难滋兴,骨肉兄弟,自相诛戮,君臣上下,靡复纪纲。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奇、兖州刺史毕众敬等,深睹存亡,翻然归义。故朝廷纳其诚款,委以南蕃。皆目前之见事,东西所备闻也。彼无盐戍主申纂,敢纵奸慝,劫夺行人,官军始临,一时授首。房崇吉固守升城,寻即溃散。自襄阳以东,至于淮海,莫不风靡,服从正化。谓东阳、历城有识之士,上思安都之荣显,下念申纂之死亡,追悔前惑,改图后悟。然执守愚迷,不能自革。
猥总戎旅,扫定北方,济黄河知十二之虚说,临齐境想一变之清风,踟蹰周览,依然何极。故先驰书,以喻成败。夫见机而动,《周易》所称;去危就安,人事常理。若以一介为高,不悛为美,则微子负嫌于时,纪季受讥于世。我皇魏重光累叶,德怀无外,军威所拂,无不披靡。固非三吴弱卒所能拟抗。况于今者,势已土崩。刘彧威不制秣陵,政不出阃外,岂复能浮江越海,赴危救急?恃此为援,何异于蹄涔之鱼,冀拯江海?夫复蛇螫手则断手,螫足则断足,诚忍肌体,以救性命。若推义以行之,无割身之痛也,而可以保家宁宗,长守安乐。此智士所宜深思重虑,自求多福。
高闾
GAOLü
高闾,字闾士,本名驴,被崔浩改为闾。冯太后时,入禁中参决大政,历任中书令、尚书、中书监、相州刺史,议政知无不言,为文风格优雅。
谏讨淮北表
伏见庙算,有事淮海,虽成事不说,犹可思量。臣以愚劣,本非武用,至于军旅,尤所不学。直以无讳之朝,敢肆狂瞽,区区短见,窃有所疑。臣闻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开泰,四方无虞,岂宜盛世,干戈妄动?疑一也。淮北之城,凡有五处,难易相兼,皆须攻击。然攻守难图,力悬百倍,反复思量,未见其利。疑二也。纵使如心,于国无用,发兵远入,费损转多。若不置城,是谓空争。疑三也。脱不如意,当延日月,屯众聚费,于何不有。疑四也。伏愿思此四疑,时速返旆。
请筑长城表
臣闻为国之道,其要有五:一曰文德,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刑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荒狡放命,则播武功以威之;民未知战,则制法度以齐之;暴敌轻侵,则设防固以御之;临事制胜,则明刑赏以功之。用能辟国宁方,征伐四克。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内逼。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产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不赍资粮而饮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历代为边患者,良以倏忽无常故也。六镇势分,倍众不斗,互相围逼,难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杰,所以同此役者,非智术之不长,兵众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易》称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长城之谓欤?今宜依故于六镇之北,筑长城以御北虏,虽有暂劳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于要害,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因地却敌,多置弓弩。狄来有城可守,有兵可扞。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