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河水拍打着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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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屈小依一个人躺在自己宽大舒适的床上,忽然一种恐怖向她袭来,她感到卧室的门不时在响,好象有人在拧动它,楚光的面孔忽然展现在她面前,一改过去的温柔,变得狰狞可怕,慢慢的,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一直在注视着她,她能感觉得到楚光阴森森的、似是而非、看不真切盯不见的眼,她真真切切地知道楚光在恨她,为什么不呢?这么多年,她已失去她和他在一起时的浪漫,她在仕途的诱惑中越陷越深,她的爱人已不再认识现在的她,他能不恨她?“楚光,不要来,我已不是过去的小依,请你饶恕我的罪恶,我会对涂冰很好,你放心。你闻见熏衣草的味道吗?那是我专门买给你的,我还没有送给你,那每棵熏衣草里就有我的一个愿望,我明天就把它送给你,我的愿望就能够实现,善良的屈小依又会回来,你一直希望那样对吧,你一直希望我对涂冰象对你一样。我被狭隘的蛊惑俘虏,明天你将洗涤我的灵魂,安息吧,亲爱的,明天我会让我的周围又变得光明。”屈小依一刻不停地说着,楚光的面孔渐渐走远,她刚舒展那颗焦燥的心,准备睡眠,姨妈又出现,那影约中的姨妈对她怒目双眼,她是基督教徒,已经升入天堂,她飘忽着天使的翅膀,不停地唠叨着:“一切从善、一切从善啊!”她又看到那孩子的脸,那已去的生命凝视着她,唤起她母爱的本性,将她引领到那阴森的墓地,墓碑裂开,她看到那天使般的脸,像姨妈的脸,一尘不染地涌着笑,笑的好动人,屈小依被深深感染,她抚摸着那张笑脸,亲吻着他,那张脸竟变成小曦,她惊恐万状:“我的儿子,这怎么会是我的儿子?不可能,他明明是自己丈夫的儿子,是丈夫与那个女人共同孕育的灵魂,怎么能是小曦?难道是我用手杀了小曦?”她拥抱那个幽灵,奋力地想把他从墓地里拽出,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孤零零一人躺在这凄厉阴森的地方,她要带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回到他所热爱的世界,让他享受生活的光芒。这时她又看到楚光,楚光又变的那么慈祥,对她恩爱有加,他抚摸着她,用他的爱来捧回她那惊慌失措的心,她似有所悟:“那孩子不是小曦,他叫顺顺,是涂冰的儿子。”快慰重回她的脸,可她的心竟没一丝快感,反而更痛,那笑脸带着她离开墓地,带着她回到她的住宅,吻拂了她的脸,消然无存。“他竟不恨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他不会恨,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仇恨时就进入了美丽的天堂,怎么会有怨恨?”心开始绞痛,让她辗转反侧,过去小依从不相信那幂幂之中的安排,不相信人有灵魂之说。她急忙伸了伸腰,打了个哈欠,明白自己的确躺在床上,从床上坐起,摸索着打开卧室的灯,因为从小就听人说已走的灵魂重新回到人间是害怕光的,灯光果然驱赶走了刚才那幂幂之中的幽灵。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她越想越害怕,索性壮着胆子走到客厅,打开所有的灯光,除了书房,她过去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通宵达旦在那里回忆着她和楚光的甜蜜,现在她竟不敢往书房迈进一步,看看表已近凌晨,拿起台历一看,2004年3月28日,她惊觉,今天竟是她的爱人永远离开她的日子,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困扰她的眼,任由着去奔泻,她想呼啸、想咆吼,来发泄积怨已深、生锈已久的情感,那漂亮的真丝睡衣在她的捶胸顿足中被揉搓成麻线状,失去这女主任一贯的精致,她鼓足勇气,走到书房,拿出她和楚光的合影照,岁月的沧桑,把她的爱彻底毁灭,现在她感到她的爱人又在引领她寻找那失去已久的爱心,她想起儿子、想起涂冰与他的孩子、想起她曾因击败涂冰后的快感,对儿子的愧疚,对涂冰的占有,对那孩子的造孽,让她懊悔不迭,她把这懊悔在心里默默地告诉了楚光,这时,她感到楚光已经收到她心灵的对话,刚才的害怕忽然间荡然无存,在她的眼前又重现楚光那哀伤而温柔的笑容,她已四十二岁,她要用真诚来重新赢得自己心灵的和谐,怎么如此恶毒?毕竟在一起是夫妻,即使达不到彼此和谐,也不能去相互伤害,自己不该对他用尽手腕,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凭他的才智他本应站在事业的顶峰,就为了满足自己那可怜的虚荣心和所谓的尊严,就去制造伤害与不幸?屈小依想起闻潮给她送的那幅画,她原本是恨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每句话都刻在她心里,那男人整天都一身白衣服,与涂冰一样爱白色,与涂冰不同,他是个桀傲不训、不可捉摸地、自在地行驶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今天他完成了他那副“寻找地狱里的天堂”,并把它送给屈小依,他告诉屈小依他准备解钾归田,屈小依不明白他的语意,她讨厌玩艺术的,太露骨地揭示生活,太无情地鞭鞑人心,太浪漫地挥霍自己,那画如那个人,刺激着她的灵魂,让她不得安宁。画中的女人穿着透体的裟衣,她的身体轻柔地飘浮在地狱与天堂之间,竭尽全力地用她那软弱的纤手牵动着那柔软的身躯向着那光明的天堂腾飞,满脸的渴望与兴奋,那女人是屈小依的身躯,尽管他将她面孔用薄纱遮盖起来,可屈小依一看就知道那是她。这个男人与少玫一样,这是靠观念生活的男人,他能透视任何人的灵魂,所以他鄙视屈小依。象姨妈鄙视她的那双眼睛一样,姨妈将那无私的爱给了她,她却丢失姨妈给她的善良,这让姨妈在天之灵如何慰籍?屈小依不再怨恨涂冰的薄情,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她告诫自己,要用真诚来拯救涂冰已死亡的心,帮他早日走出精神病院。她突然意识到涂冰的精神其实很正常,他只是在故意逃避现实带给他的伤害。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恐惧:他已无所欲、无所求,还有什么诱惑能让他重新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