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汐炎白她一眼,便将目光放远,满脸的本王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厉声道:“彩荷!”
站在不远处端着文房四宝的彩荷吓得一吐吐,“是!”边应着边将家伙在桌子上摆好。
汐炎将宣纸在桌子上展开,轻沾了沾墨,大笔一挥便将休书写好,随即帅气的拿起来竖在她眼前,“满意了?”
“小妾阮氏飞扬跋扈刁蛮任性难以管教,特此休书一封遣之。”阮潇潇皱吧着眉头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接到手上,呵呵乐了,“嗯,挺满意的。”
“……”彩荷和玲儿有种瞬间被风干了一地渣的赶脚,嘴唇颤悠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尹文汐炎全当没听见,转身走到柜子旁,取出一个泛着紫色光华的八宝盒,扣动机卡打开,从里面拿出另外一张纸,也转身交给阮潇潇,“这是小玉儿的卖身契,你把这个带上滚出靖远王府,从此以后跟本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完一挥袖子负于身后,转身不再看她。
阮潇潇却是有点笑不出来了,头一遭毫无节操的转到了人家眼前,嘟囔道:“我的遣散费呢?”
“阮潇潇,你从进了靖远王府之后就一直在养病,病才好没几天就闹腾着让本王休了你,本王就算是去逛窑子也得尝到了甜头才给钱,你说,你凭什么要本王的遣散费?本王没跟你要医药费已经是仁至义尽!”尹文汐炎冷眼笑看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他眼里的阮潇潇此时无异于一枚废棋,既然已经决定要弃之,那她是生是死便再跟他再无瓜葛,多余的事儿,他是一件都不会做!
阮潇潇努着小嘴,忍了好半晌才没让眼泪在他面前滚出来,二话不说,转身就开始打包行李,虽然她知道这些东西也都是他尹文汐炎给她添置的,有道是英雄也有折下小蛮腰的时候,该傻傻分不清楚的时候就傻傻分不清楚吧。
她麻利快的套上衣服,给自己打了个小包袱,起身定定的看着玲儿,“玲儿,若是我在外面安定了,你愿意跟出来吗?”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她身边还是要有个知根知底的人才行,而且,比起自己,玲儿对这个世界总是了解多一点的。
玲儿傻傻的看着阮潇潇,尽管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儿,但怎么看七爷和夫人这次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现在夫人问她的这个话也不是在说笑。
她静默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很郑重的说道:“夫人,不用等您在外面安定了,玲儿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您走。”她本来就是个妓院里的小丫头,最大的志向就是岁数够大之后去接客赚钱离开春满楼那个鬼地方,结果,她没想到自己会遇见小玉儿,她明明已经被贵人赎身了,却又叫人将她带了出来。现在阮潇潇要走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跟她一起走呢?
玲儿的卖身契在她进靖远王府以后就拿在了自己的手上,所以她想走也不用过问尹文汐炎,说完就转身要出屋去收拾东西,走出几步却被彩荷拽住。
彩荷瞪她一眼,“七爷跟夫人闹别扭,你跟着添什么乱?”
“彩荷,让她走!”
汐炎一声厉喝截断了彩荷的话,她这才无奈的松了玲儿的手,却还是一直在跟她使眼色。
阮潇潇知道彩荷是为自己好,转头对她笑笑,“彩荷,我和七爷没开玩笑,我早就想走了,想来七爷也是受够我了今天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她说完满是怨念的瞄了尹文汐炎一眼,“七爷,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要是以后有机会,医药费加上生活费,我一定如数奉还。”说完便背上包袱,雄纠纠气昂昂的准备离开。
彩荷皱着眉头简直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心里知道两位主子这是杠上了,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硬生生拽住阮潇潇,“夫人,您就算要走,也得梳洗梳洗吃过早饭再说吧。”
阮潇潇瞥一眼铜镜中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现在这样出去肯定会被当成电视剧上常出现的那种疯妇,“那好吧,那就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热水。”
“夫人说的哪里话。”彩荷笑着将她按到汐炎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见他并没出言阻止就知道他是不愿意夫人走的。
七爷的脾气,她不说全部都懂,但若是真心讨厌一个女人怎么还会保持沉默?那定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多看,哪里还会安安稳稳的在这坐着耗时间呢?
不过尹文汐炎坐着归坐着,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此时,他也算是领略到无语的最高境界了。
阮潇潇一直保持着嘟嘴的紧张表情,自然也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但彩荷现在真心变成了一个多嘴的人,帮着阮潇潇收拾妥当,又劝着她吃过了早饭,见七爷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只得将她送到了大门口。临别的时候本想嘱咐几句玲儿好好照顾夫人的话,但还是忍住了,虽然自己不愿意相信,但阮潇潇若真的从这靖远王府的大门口走出去,就算七爷再喜欢她也不会将她追回来的吧?就算特别些,到底也就是个女人罢了。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特别的漂亮女人,若是能成为谁心里的唯一,这女人才是真的没白活。
彩荷一直目送着阮潇潇和玲儿出了直街,才转身回到房中。
尹文汐炎还保持着和才刚一模一样的坐姿,听见脚步声便知是彩荷回来了,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积累的问道:“走了?”
“走了。”彩荷抿抿唇角,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便在他旁边静静候着。
“你跟潇潇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觉得她这个人怎样?本王既然把她休了,她现在就不再是靖远王府的夫人,有什么话你大可直截了当的说。”
“夫人……奴婢是说阮姑娘性格很坦荡,乐观、开朗,但是想法又似乎跟奴婢见过的女孩不怎么一样。”彩荷顿了顿,迟疑着问道:“有句话不知道奴婢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奴婢看来,七爷是真的喜欢阮姑娘,那为什么今天早上又让她走呢?而且……还这么匆忙,是不是跟陈夫人怀孕的事有关?”在她看来阮潇潇实在不会是会羡慕嫉妒恨的人,但偏又发生的这么凑巧,让人不得不多想。
汐炎苦笑,“是有些关系,但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对她是真心,偏偏她自己不相信,她要走的打算已经由来已久,况且,她跟着我本就不是心甘情愿,与其让她耗在我身边不开心,还不如放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她,应该有私房钱吧?”说真的,在这件事上他真心不知道,但是她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久,也不只一次的出去逛荡,总会跟账房拿零用钱吧?
“七爷,据奴婢所知,阮姑娘是没有私房钱的,除非您是私下赏赐过。”
“账房没有支出记录?”
彩荷摇头,“唯一一次跟九爷出去的时候,奴婢问她要不要带些银子,她说有九爷在拿钱也花不出去,就算是她跟逍遥子和白公子出去的时候都没有拿过钱。”
尹文汐炎这下默了,难怪小丫头叫嚣着要跟自己要遣散费,原来真的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这般想着他倒是笑了,只道这家伙倔强没大脑的性格还是没有变,以前闹腾着离家出走的时候,也顶多是带几件衣服出来完事儿,从来都不会考虑钱这种东西的效用。厄,好吧,其实她这次是考虑了来着,只是自己没配合罢了。
“你去叫郎硕来吧。”汐炎觉得现在有必要着急一下子了,那丫头没钱,那她在上京能借钱的地方只有安昭王府,关于她和小九的关系他倒是一点不担心。小九不是她的菜,再说,小九还是个孩子,对朋友和爱人的概念本来就傻傻分不清楚,而且有一点他可以完全放心,小九不仅会帮她,而且会将她的一切安排妥当。
而此时,在大街上晃荡着的阮潇潇和玲儿,也是各腹心事。前面的开始研究落脚的问题,后面的则在琢磨怎么将她该给弄回去。
起初玲儿虽然对七爷看中阮潇潇的事儿各种担心,但通过这段时间她在王府中的所见所闻,不难看出七爷是很喜欢阮潇潇的,而且,对她也比对那个陈夫人不知好了多少倍,虽然听说七爷在云皖还有很多妾室,但她还是确信阮潇潇留在靖远王府日子一定不会太难,现在阮潇潇却这么没头没脑的被休了,而且还是她自己要求七爷休的,玲儿表示各种不能理解。
“夫人……”
她才一张嘴就见阮潇潇转身朝她晃了晃手指,“咱们现在已经离开靖远王府了,你不要再叫我夫人,叫我潇潇就行了。”
玲儿想了想,“那我叫您姑娘好了,姑娘,玲儿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让七爷把您休了呢?总不会是因为陈夫人怀孕的事儿吧?您怕陈夫人有了孩子之后会比您更加得宠?”她自己这么问着都不敢相信,阮潇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是那样的人嘛!
“玲儿,你身上有多少钱?”阮潇潇好像没听见玲儿说话一样,眼睛瞄着不远处一个小摊位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