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信仰不仅产生于客观存在的大自然的成物象,同时也来源于人类自身通过直接的感官接触后所引起的多种联想。这些联想所形成的虚幻的事物,在远古的观念中形成幻想物,并对它表示崇拜。在中国典籍《山海经·北山经》中记载着一个著名的“精卫填海”的神话:
发鸠之山,其上多拓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讠交。是炎帝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游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女娃被东海吞噬了,在强寺的异已力量面前,她是一个弱者、失败者。但她被东海吞噬后,却化为精卫,以自己弱小的力量贞强大的东海抗争,以自己不懈的努力去战胜强者。“精卫填海”的神话透露出人在自然力的面前虽然是弱者,但只要勇于同大自然抗争。就会变为一个强者,会转化为神。从人(女娃),到神(精卫),一类新的神(人化的神)诞生了。他们不再是人类的异已力量,而是人类自身的升华,以他们特有的超人的力量去与自然力搏斗。
从“精卫填海”的神话故事中可以得到这样的启发:由于原始人类对各个自然现象的联系缺乏系统的认识,再加之当时还没有阶级的划分,统治和被统治的社会关系还没有产生,就表现为各种神灵的作用,而且各个神灵都带个别性质,各种神灵还没有划分为统治地位的神和被统治地位的神,也没有形成什么神灵系统。原始先民对每一个别神灵的崇拜,实际上就是对某一种自然力的直接崇拜。因此,先民们头脑中所想象出来的神灵的作用,也只限于某一自然力所表现的范围之内。如先民们所崇拜的风神实际上就是崇拜风力。此时的神灵崇拜还处于“原始神灵”时期,即社会条件还不够成熟。而当社会条件成熟之后,神灵崇拜也就成熟起来,特别是当阶级产生之后,神灵之所以在一个时期显得特别强大,是因为人在自己别无选择时选择了它。
神灵崇拜的心理功能及心理历程
神灵崇拜心理历程
天空中为什么会有日月星辰?大地上为什么会有山川湖泊?天为什么能落雨落雪、冷暖交替?地上的植物为什么能春季开花、秋季结实?风云雷电是怎么回事?白天黑夜为什么不断交替?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天地给人生存的物资,又为什么给人以灾难?这些在现代人来说都是再明白不过的问题,在远古则是再困惑不解的问题。茫茫宇宙,斗转星移。先民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思索,终于找到了答案,这个答案就是神和灵魂。
当我们的祖先将这些原本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归结于神,用这样一种单纯、幼稚的原始思维方式审视、解释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的时候,一个个被想象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神,也就伴随着他们对宇宙万物的解释而诞生了。一些被先民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智力水平想象创造出来的神,在各自所具有的领域里发挥着威力和作用。
自然神的权能是人赋予的,因此,权能的大小归根结底取决于人对自身权能的认识。随着人类控制自然权能的扩大,与此同时,一些对人们具有巨大经济意义而又经常给人们带来好处的自然精灵,如山林河海土地谷物等精灵,便被赋予祖宗神的社会属性,尊为可以保护和思养自己的具有更大神力的自然“神灵”,从而经常祭祀祈祷,以求得福。而一些对人们生产经常带来灾难的神灵,如狂风、干旱、毒蛇、恶兽等精灵,则被人们视为与自己为敌专做恶事的“妖魔鬼怪”。这样,随着对自然精灵社会化、伦理化的结果,便出现了“神灵”和“魔怪”。人们为了得福免祸,也适时进行祭祀和驱赶相结合的仪式活动。
“神灵”和“魔怪”的出现,是生产力发展的产物,是人们对自然界加强控制的表现,是社会道德推及自然界的结果。而在实质上,“精灵”和“魔怪”二者并无截然的区别,有许多民族至令还神灵不分。如景颇族对于善恶的“神灵”和“魔鬼”就统称之为“拿”。“拿”是一种超自然力的总称,习惯上译为“鬼”。
不管是“神灵”还是“魔怪”,它们都具有独立自主、单独存在和自由活动的特性和特征,而且随着发展,这些“神灵”和“魔怪”越来越具有人化形象。
当最初的自然之迹出现在先民脑海中的时候,人作为天地之间的万物并列的一个存在,也同时在先民有脑海中产生了问号。问天问地,也要问自己: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其中尤其困惑不解的是,人死后究竟哪里去?先民从“梦”中得到了答案。人在熟睡的时候能够看见自己如同醒着时一样所进行的活动,而且死了的人也时常在梦中出现,与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人被一分为二——肉体和灵魂的观念产生了。这正如英国文化人类学家弗雷泽所说:“未开化的人在解释无生命的自然过程时以为是活人在自然现象之中或背后操作一样,他们也这样理解生命现象之中或背后操作一样,他们也这样理解生命现象本身。在他看来,一个动物活着并且行动,只是因为它身体里面有一个小人或小动物使得他行动。这个动物体内的小动物,人体内的小人,就是灵魂。正如动物或人的活动被解释为灵魂存在于体内一样,睡眠和死亡则被解释为灵魂离开了身体。睡眠或睡眠状态是灵魂暂时的离体,死亡则是永恒的离体。”
先民们凭借这种最单纯、最幼稚的思维,不但造出了神,而且造出了灵魂。
而对一些神灵的塑造,又无不表现出人为的痕迹。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姓乔答摩,名悉达多。悉达多未成佛前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在今尼泊尔南部提罗拉科特附近)净饭王的太子。在他29岁时,因感于人生在世的各种苦难以及对现实的不满,便出家修道,35岁时,终于“觉悟”成佛,开始说法,奠定了佛教的基本教义。释迦牟尼原本不是神,只是一位参透了人生苦难的觉者,但当他创立佛教“涅般木”后,便开始被神化。于是,佛教徒出于对佛祖的崇拜,说他神通广大,威力无究,大智大慧,具有32相、80种好。而当释迦牟尼随着是佛教传入中国时,他已经是以神的身份出现了。汉民族崇拜佛教神灵,成佛的奢望少,更多的是一般崇信,主要动机是希望能够解脱自己的苦难。而佛教的神灵也不是以解人之厄、脱人之实的面目出现的。
我国东汉时兴起的道教,其神灵创造就更有一些曲折之处。在开始时道教收纳了当时汉民族所崇拜的各类鬼神,开始构造自己的鬼神体系。最初,是把生活在春秋时期的道家创始人老子拉来,让他作了道教的教主,并把他奉为最高神。可是,道教在自己的发展以及与佛教的对抗中,越来越感到用老子做本教崇拜的最高神,在教理上有许多事情说不清楚。于是一些道教理论家就开始思考这个课题。其中早在东晋,道士葛洪就已经把老子抛在一边,重新塑造道教的最高神:当天地像个大鸡蛋、日月星辰还没有的时候,大鸡蛋中孕育出的盘古真人,盘古真人自号“元始天王”。天地开辟后,元始天王在大地的石涧积血之中忽然生出的太元玉女,后曰:“太元圣母”相遇后,与之“通气结精”,然后衍化出一系列道教之神来,这样一来,盘古真人即元始天王就成了道教的最高神。元始天王诞生后,很快被认同,又经过一百多年的编造初充,到南朝齐梁时期,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就完成道神谱系。
中国是这样,国外也是这样。基督教的福音书把耶稣描绘成一个受苦受难的“基督”或“人子”,其实也是一种神化。基督的死具有为人赎罪的性质(相信借助自己的死难可以“赎罪”),亦即达成上帝和人之间的和解,甚至,“带走全世界的罪恶”。神学家们特别倾向于相信这一点,基督徒们也对此深信不疑。基督于是成为替人赎罪的受苦的“仆人”,他的救赎精神与真诚爱心于此彰显无遗,因而格外受到信徒们的崇拜。
神灵崇拜心理的形成和发展过程表明,神灵的产生和对神灵的崇拜是有其特定的作用的。即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囿于生产力发展水平及思维能力的限制,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不能不选择了对神灵的崇拜,以求得对心灵的慰藉和对未来理想的一种表达。
神灵崇拜的心理功能
法国学者列维依布留尔在其《原始思维》一书中曾指出:“当个体开始清楚地意识到作为个人的自我,当个人开始清楚地把自己和他感到自己所属的那个集体区别开来,只是在这时候,自己以外的人和物才开始被区别开来,只是在这时候,自己以外的人和物才开始被人意识觉得是在活着的期间和死后都具有个体的精神或灵魂。”也就是说,在今天看来是异常荒谬的神灵崇拜心理,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曾有过其必然出现的心理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