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蹒跚地走上石桥,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满眼金花。他甩了甩头,俯看桥下滚滚流水,泪流满面。
汪琐的话还在夏宁耳边响着:“我们打倒石滔是出于革命的需要,解放石滔同样是革命的需要,这一点你必须搞清楚,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我怎么办呢?石滔他……”夏宁可怜巴巴地说。
“你怎么办得由你自己回答,路是你自己走的,你应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如果你是出于对革命的忠诚,你怕什么?如果不是,怕也没用。”
“可我……”
“好了好了,”汪琐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还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你曾经向我们隐瞒过什么。”
“我没有啊,真的没有……”
“还说没有?你爹是不是国民党的上尉连长?你爹是不是有三个老婆?你爹……”
……
怎么办呢,怎么办?夏宁对着江水喃喃而语。
****初期,夏宁渴望加入红卫兵,去找了当时的红卫兵司令汪琐。汪琐乜视了夏宁一眼,只说了五个字:“好好表现吧。”怎么表现呢?夏宁天天都琢磨着这句话。
这天,报栏贴出了一张汪琐写的《不许狗崽子上京串连》,下面跟着一长串红卫兵签名,夏宁二话没说就在后面加上了“革命学生夏宁”。很快有人跟着写了一句:“你不也是狗崽子吗?”可夏宁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是在向汪琐表态,他想革命。
然而,不管夏宁如何努力,红卫兵们似乎总是视而不见。夏宁心想,一定得做个大动作让大家看看。可,他还能做什么呢?
机会还真的来了。学校大操场开批斗会,那些走资派一个个挂着牌子,低头哈腰地站在台上接受批判。夏宁灵机一动,倏地跳到台上,二话没话就往那个叫石滔的走资派脸上吐了口唾沫,紧接着又飞起一脚,把石滔踢倒在地。有人过来阻止:“要文斗不要武斗。”可夏宁哪里肯依,一边高声大呼“打倒石滔”,一边还要拳脚相加……
夏宁以为他的革命行动一定会受到赏识,然而,他想错了。夏宁还在焦急地期待着,石滔却被作为革命干部结合进了领导班子。
得知消息的当天,夏宁还心怀侥幸,批斗石滔的主使是汪琐,他夏宁最多只不过是紧跟罢了。可今天早上,夏宁的父亲被“群专”带走了,罪名很简单,唆使儿子,妄图颠覆无产阶级****。
夏宁用拳头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头,怪谁啊!他真想跃上桥栏,一头栽向滔滔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