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兰一打开手机,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凌云志的号码,就立即摁了接听键:“喂……凌书记……我是米兰兰。”
“喂,兰兰……你在外好吧?”
兰兰一时没吭声,她是四五天前带着五六个人到宁夏来考察的,听说宁夏这地方地广人稀,尤其是银川一带水位浅,一挖就成鱼塘,一亩鱼塘一年可挣四五千元……银川已成了西北几省最大的渔业基地,这里劳务输出大有可为,他们就深入贺兰山南边的边远地带仔细认真地考察,想与当地签个框架协议再回家。没想到气温骤降下起了大雪,她来时带的衣服单薄,受寒患上了感冒,当晚就高烧到39摄氏度,在当地一个乡卫生院输了液。那地方没有信号,手机不通。昨天体温稍稍下降到38摄氏度,当地领导联系了救护车把她送到了县医院,输液管子刚刚扎上,她想到几天没给家里通电话,见医生们的手机都响,才知道这里有了信号,便打开手机。她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凌云志,之前她还给跟随来的同志讲,都不要往家里打电话,更不要说她生病,以免镇上的同志和家人挂念。
“还好……还好……”她敷衍着。
“听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舒服……”
米兰兰微笑了一下:“没事……没事……”
“啥没事,我能感受到,听你的声音是不是感冒了?”对方说。
米兰兰知道,感冒后鼻塞,说话嗓子粗,声音嘶哑,她看瞒不过凌云志,便说:“是有点感冒,不要紧,治治就好……”
“那你什么时间能回来?”对方又问。
“就这一两天……镇上有事吗?凌书记你在家肯定很忙的……”护士向米兰兰打着手势,她明白护士告诉她感冒后要静休,不能多说话。
“镇上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你家里……”
“我家里怎么了?”米兰兰忽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护士惊急地喊道:“小心你手上的针……”
“出点小事……不要紧……你抓紧治好病,抓紧回来就是……”凌云志可能听到她在输液,没再往下说,挂了电话。
凌云志挂了电话,米兰兰刚想往家拨打电话,手机就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还没等她发出第一声“喂”,对方就哭着说:“你是兰兰姐吧,我是犬子……你在哪,你赶紧回来吧!”
米兰兰又一次忽地坐了起来:“犬子,你快说,犬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米奶死了……”犬子哽咽地说。
“啊,米奶死了?真的吗?”米兰兰也哭了,“她怎么会死了?”
“是被田戈打死的!”
“怎么被田戈打死的?”她有点惊愕。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快回来吧!”犬子大概怕她过于伤心,还没说九利受伤住院的事。
米兰兰再也躺不住了,她给医生说明情况,要医生给她开了口服药,让跟随来的同志送她到银川,买了机票,直飞五峰机场。
当天下午四点钟,米兰兰走出机场的时候,看见史官庄乡的乡长张万顺和一个乡干部,还有犬子、摆子都在机场门口迎接她时,她不免有些迷茫。
“米镇长,你坐我的车吧!”张万顺拉着米兰兰的胳膊,姚三春也上来夺她的行李,“我来拿,米镇长你太累了。”
犬子蹿上来说:“姐,你别坐他们的车,你坐俺的车,俺的车也来了。”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坐我的车舒服。”张万顺说着拉着她来到了他那辆黑亮的桑塔纳旁。
犬子急了,喊道:“姐,你不能上贼船!”
米兰兰看了犬子一眼说:“犬子,不要这样说话,我坐张乡长的车,你们把我的行李拿到你们车上就行了。”摆子从米兰兰手中接过了行李,米兰兰上了张万顺的车。
犬子撅着嘴上了车,他是自己开的车,无奈地跟在张万顺的车后边喝灰。
走了一段路,摆子开腔了:“兰姐心软,怕张万顺三言两语就给她诳迷了。”
犬子应道:“兰姐不傻,她会有主见。”
跑了两个多小时,车到了裕县县城,快进城的时候,张万顺的车停住了,米兰兰从他的车上下来了,说要先到医院去看望弟弟米九利。张万顺说要跟上一道去看九利,米兰兰谢绝了。此时,米兰兰把犬子叫过来,当着张万顺的面说道:“我现在去医院看看九利,然后就回家,你们赶快去街上把奶奶拉回家。”
“姐,你不能上了他们的黑杆秤,凶手还没抓住,奶奶就拉回去……这事……”
米兰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犬子,听姐姐的话,奶奶受了一辈子的罪,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死了也不能让老人家在街头受冻受寒……”
这时,犬子把米兰兰拉到一边说:“田家那猴也不是好耍的,奶奶一拉回家,这事就算搁那了。还有九利,在医院一天还得花上千元,药费谁出哩?”
这话被一旁的张万顺听见了,他喊着:“犬子放心,乡派出所正在捉拿田戈!”
犬子嘴一努:“史官庄乡派出所要能抓住田戈,你张万顺拿砖头砸我蛋子!”
米兰兰瞪了犬子一眼:“不许无礼,我的奶奶我做主,你们听我的就是。”
“那我们送你去医院。”摆子说。
“我自己搭的士去,你们赶快去街上拉老太太。”
犬子极不情愿地开车往史官庄乡政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