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心中的想法,因为她看到慕容子渊眸中的火焰瞬间旺了起来,然后又突然熄了下去,那眸中的漆黑令她心惊。
他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看向了对面的男人,手中的力道却是比先前更甚。
她也跟着他的视线转向了慕容子修,那个男人好看的唇角噙着优美的弧线,眉梢轻轻地扬着,只是那双眼睛却不似他的笑看起来那般惬意。
“六弟,你来得正好,颜颜便交给你了。”
“那是自然,五哥不必费心。”慕容子渊薄唇轻勾,淡然一笑。
若不是腕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书颜几乎以为,刚才她所见到的都是错觉。
“洛书颜,你到底还要招惹多少男人!”
在嗖嗖的风声中头晕目眩地切身体验了传说中的轻功之后,在一众侍卫婢子小厮惊诧的目光中,慕容子渊阴沉着脸将她推入翊风轩,将她抵在闭合的门板上之后,慕容子渊终于咬着牙爆发了压抑了一路的怒气。
他从来不知道,单单一个简单的握手,就能挑起他十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怒意,更不知道,他会为此而情绪失控。
昨日,她说,爷,我们回家吧,我好饿。
回家,这个词有多久不曾有人对他说过了?
五年,十年?不,不止。
应该在六岁以前。
那时他那美丽贤淑的母亲还没有死,他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情,他的母亲常带他出去游玩,每每回去的时候总会对他说,渊儿,我们回家罢。
只可惜,后来再也听不到。
在民间暗访的时候,他不止一次从那些普通百姓的嘴里听到这个词,自然,温暖,他认为,这种温暖很动人。
本以为,他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温暖,然而就在昨日,一个女人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当时,他的心象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有一种东西在身体里不断激涌着,他说不清那种感觉。
他想,他以后是不是该对这个女人好一点。
可是今天,跟他说了那句话的女人,却出去见了两个他的哥哥,甚至暧昧不清。
“你在胡说什么?”书颜微微恼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觉得她应该对他承诺什么,她问心无愧。
“你敢说没有?”慕容子渊冷笑,“你今日是不是去过太子府找我那三哥?之后又是不是与我那五哥当众亲近?这不是招惹是什么!”
“你派人跟踪我!”书颜不禁怒了,伸手便去推他。
“是又怎样?”慕容子渊未想否认,擒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书颜倔强着小脸,杏眸华光闪动。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不……”
她未能再说什么,他便扑将下来,将她未说完的话堵在嗓子里。
她不明白他在怒什么,她与他唯一的交集便是拜过天地,但谁都清楚,那只是在遵从一道旨意而已,之后该做的事他们都没有做,他不想碰她,她正好也不想,这是彼此都乐见其成的事。
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她否认,这并没有错。
杜芸雯才是他心爱的女人,这是事实,他现在又何必强行要求她承认。
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过霸道,所以,她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
推搡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没人理会。
许久之后……
书颜看了他半晌,轻轻一笑,“慕容子渊,你爱我么?”
他俊眉微挑,“不爱如何,爱又如何?”
“如果不爱,你不觉得做这种事情很恶心么?”她笑中带嘲,“在我认为,如果没有感情,岂非无禽兽无异?这种事,本来便需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
“谁说一定要爱才能做。”慕容子渊睨着她的眸,忽地笑出声来,“你说得冠冕,可你的反应却告诉我并非如你所说。或者说,你已经爱上了我?不要告诉我你刚才没有感觉,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混蛋!”书颜的小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可那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长指轻挑,勾起她的下颌,逼迫她不得逃避他的眸光。
“如果我是混蛋,我而不是在这里跟你磨嘴皮子。”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眸色幽暗,随即身子缓缓离开。
书颜顾不得其他,忙伸手将衣服掩了,嘴唇紧抿着,盯着他未作言语。
慕容子渊拭去新渗出的血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这是什么。”
他问着,也不去捡,只是看着书颜,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东西是从她怀里掉出来的。
书颜攥着衣领,对他这般轻易放过她犹自意外,此时他这一问,侧脸看去,脸又红了红,走过去伸手便要捡。
未料那人动作却比她快,她只觉得指尖一暖,与他的手指轻轻交错,东西已到了那人手中。
“还给我。”她急了,伸手便去抢。
他却不给,也没见身子怎么动,已离她几步远,摊开了掌心,仔细打量起那东西来。
“我还没做好,等我做好了再给你。”她说着,又要去拿。
他却抬高了手,让她看得见够不着,眼睛只是凝着那东西,若有所思。
“这是你做的?”他问。
书颜撇了下嘴,嗯了一声。
“真丑。”他嫌弃地看着那东西,又加了一句,“跟我原来那个差远了。”
她一下子来了气,瞪着他,“嫌丑就还给我,本来就跟你说了还没做好。”
他却理所当然地将那东西放进了怀里,淡淡道:“既然做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以后做个好的再来换。”
“休想!”她冷哼一声,“我的手艺就这样了,你爱要不要,别想着我还会给你做。”
“你不做也可以,到时候别人问这么难看的香包是谁做的,我就说是你。”
“你!随你的便!”
那个香包最终还是没能拿回来,非但如此,她让那个无赖的男人出去一下,好方便她整理衣服,他竟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说,这衣服是他给解的,他有义务替她穿好。
结果,她只得在他炯炯的注视下,手忙脚乱地将里面的衣服胡乱裹了裹,只将最外面的裙子整理妥当算数。
出翊风轩之时,她没敢看林启程然二人,一路低着头疾步走回映墨阁。
那个惨不忍睹的香包,是她逼着碧荷花了一晚上时间教她才做出来的产物,最后在碧荷鄙夷的目光下,她知道手工作业失败了。
确实,她自己都看不上。
且不说那看不出是什么的刺绣,就连最简单的针脚都歪扭得不成样,碧荷实在看不下去,不止一次地说,小姐,让我帮你做罢。她死要面子地说不用,她既然答应要做个新的还给慕容子渊,总不好拿别人的去糊弄,再者,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选用的是他最喜欢的紫色,其实她并不知道他是否喜欢,只是见他的衣服总是那颜色,她便如此认为了。
盯着那光亮的紫缎,她想起那个被扯破的香囊上面的那条柳枝,想着她也不能啥也不绣就给人家,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往上面绣点什么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那芳华园里满园子的桃花,既然那里被他列为禁地,想来在他心里必是有着什么特别之处,便绣了朵桃花。
如此,在经历了无数次被银针扎出血的教训之后,一个号称香包实则怎么看怎么不象的东西便产生了。
三日后,慕容子渊来到了映墨阁。
书颜不认为他是闲的,印象中,他每次来都得发生点什么事,便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