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跸至邑,有何堪敌,而不早为迎降也?况闻风慕义,又孰不愿执戟而前驱乎?特以各眷羁留在省,使逞身报效,家属灰粉,藩主仁心仁闻所不忍也。倘大师直攻省邑,我等为之看守此城,或令备作向导,无不可也。如或别图攻取,我即为藩主看守此城,保全此土。或有军中应用者,一一办付。是我等今日受恩保全之员,即后来报效知遇之日』。
藩得禀,遂传令不攻,并不许取城下一草一木,只就乡间囗积粮米而已。
时有北兵逃走者,多以羊山风浪惊怕故也。又密报援剿右镇贺世明等船头桅俱粉红,不知何意?有讹传谓欲引虏叛去,并北将尽去之语。藩闻之,密察营中偶语纷纷,又令察船桅,果有红号。是日遂撤去贺世明镇任,并令张五军告劝水武营朴世用、火武营魏光华、中权镇李必、奇兵镇张魁等归谢兵柄。惟北镇姚国泰陞补援剿右镇事。贺世明以心迹不明,遂忿激气死。时所撤官兵,多未统属。
十二日,遂令总理监营翁天佑署左提督事,隶其兵。
十四日,遂传令下船。是日雨雹如注,如弹子大,打死民夫二名,我兵无伤,亦是怪事。行各提督统镇将船上米粟行李物件,驾往三盘山,限三日搬卸安顿,仍拨副锋兵在山看守粮粟。其粮船各到红花港听令。
十月初二日,藩驾督师至台州港。后冲镇刘进忠叛入台州归虏,在海门所登岸。藩以进忠尚在所城,即令攻打,虏弃城逃走,拔之。尚拿残虏百余,俱錾手鼻发回,仍驻札各处取粮。再令攻海门卫城,拔之,驻札取粮。传各文武官轮番回家,候明春齐吊(调)北征。
拔木武镇黄昭管理后冲镇事。
二十二日,藩驾至盘石卫。时令伪守将并卫官来降,不从。随令各办攻城器椇。
十一月,藩驾驻盘石卫。
初五日,行各提督统镇攻打卫城。以援剿右镇姚国泰、后冲镇黄昭、右冲镇万禄等架梁温州大路,堵御援虏。
初七日,合攻破之,擒杀无数。先有踰城逃走被获者,有在城杀尽搜获者,藩令逐一解出,分别处置。踰城者,听其回归或充兵随其便。其在城搜获者,着錾左手发回,以其与我对敌者。时攻破卫城,颇有掳掠妇女,藩以为虏所据,传令释放。恐有未遵者,令搜出究罪。时后提督下副将胡雄,伙兵匿一妇人,连罪俱杀,副将胡雄惊自缢死。何佑亦连其罪伏诛,诸将跪乞曰:『此猛员难得,处处有勳,杀之可惜』。力保之乃免,降兵捆责。右武卫殚忠营黄应攻城有功,拔管奇兵镇事。
大师进围乐清县。虏闻大师将到,弃城逃走,克之。缘人民逃散,焚弃不守。
十二日,遂分派各提督就汛养兵,派饷、造船、制器。左武卫、右虎卫札盘石卫、永嘉场一带地方,右武卫、左虎卫札沙园所一带地方,前锋镇统领左冲镇黄安、中冲镇萧拱辰札平阳一带地方,左先锋杨祖统领右冲镇万禄、后冲镇黄昭、援剿右姚国泰札蓁屿、水澳、歛城等地方,左提督翁天佑督奇兵镇黄应、正兵镇韩英札亍石地方,后提督、右提督、五军等札台、温一带地方。诸镇各归汛地讫,藩驾驻盘石卫,令宣毅左镇万义督兵护侍。
十二月十五日,藩驾驻沙关,管理沙关户部主事郑省英料理供侍,万义督兵扈从左右。
十六日,故后冲镇华栋母陈氏,赎出虏狱到家。据中军陈有庆报称:『本官十载从征,父弟战死于虏,七旬老母,生滞虏狱,搥胸抱愤。不幸五月谢世,临终垂泪,鸣嘱遗恨,以为终无能出母狱期也。幸蒙藩主询知遗语,敦谕宫傅郑泉粪金赂脱,以皷将囗。蒙宫傅用银二千两,令旗鼓卢恩多方斡旋,赂脱本官囗,已于本月还生抵家矣。此日奄奄垂暮之年,得揭骸骨归家,虽不及见其子,尤(犹)见其孙,不特栋生死皆感藩主鸿恩,即军前将士,亦云待死士尤(犹)如此,则我生者益当感奋百倍矣』。栋系兴化人,起义从王,原名燧,第因母在狱,特令改名华栋。
十三年己亥(一六五九)正月,藩驾驻沙关。
初四日,周全斌、陈魁等报伪院赵国祚吊(调)集马步数千,欲来攻复平阳沙园所。藩驰谕机宜云:『国祚必不敢来犯。倘果妄动,此地利非用马之处,则平阳萧家渡会前锋镇一枝兵马进入,可抄平阳虏奴之后;会盘石之师,繇(由)瑞安港直抵飞云渡,抄虑之右;先拨右协杨富全协班官同领旗协火攻营弓箭鸟铳分配小船十余只、大铳船四只,直抵钓鱼屿下发铳攻虏之左。尔等全力直捣其中,则国祚直釜中之鱼矣』。全斌等照依机宜而行。国祚探知,出瑞安十五里退札商田地方,不敢进犯。
十三日,周全斌等又报伪院数时再吊(调)兵马并封大小船五百余号,另吊(调)石匠、篾匠、火药数儎。又瑞安港现封小艇百余只并拆厝绞排配运大炮,给发行粮,在此十四、五间来犯磐石、沙园等处。藩再驰谕机宜:『国祚见我碁布已密,断无来犯之理,特虚张掩人耳目耳。如来,照会前日机宜而行,万无一失』。虑竟无来犯。
闰正月十二日,藩在沙关驰谕左武卫札云:
『目今交春,时多雾天,恐虏驾小哨乘雾而来,或天未亮突至。各船抛泊日久,官兵懈怠,〈束〉于防备,必至仓卒误事。可将船只放出七都,近乐清一边抛泊,不时往来,较为万全。且百姓日间来此买卖,焉知无来探知我虚实?山上不足虑,船中十分防备』。
左武卫遵命将船放出,乘潮出入江囗游奕。虏果绞排同小船乘雾直来原札处所焚烧,知我船移动而回。藩令提督统领,以赵国祚现在府城,擒贼必须擒囗,欲进攻温州,计将安出?各议妥驰闻。周全斌启云:
『赵国祚前集陈梅勒、宜伪酋不敢来犯一处,伎俩可知矣。今所聚兵马,尽是乌合之众,纵言新兵将至,亦是虚张,虽来亦是寥寥,杀之真易为力也。果攻温州,察温城外房屋,自行拆尽,筑短墙,树木栅,多置火炮,此时城池颇坚,我师压境,彼若坚守不出,以侍援兵,攻之似难立效,莫如攻其所必救,方可诱虏截杀,计歼国祚。此时瑞安县城虽坚树木栅,相其地势情形,我师攻围。遂拨一镇兵马,带伙兵略取青田、太顺之粮,以饱我师,国祚必统丑出援,诱而杀之,在吾掌中。乘胜逼温,不用力而可得也。于以台、处可传檄而定,则水陆并发,进取宁波船只,延揽英雄,广募士卒,然后直抵长江,痛杀虏奴一场,则金陵可得,再杀虏奴一场,中兴业过半矣。此得寸进尺之谓也』。
藩如议来攻。
二月二十日,藩驾到磐石卫,行摧各提督、统领、总镇速办船只,催完饷务,限三月内齐到磐石卫听令。另行各提督统领传谕官兵搬眷随征。谕云:『官兵远征,不无内顾,携眷偕行,自然乐从。本藩亲统大师,北伐丑虏,肃靖中原,以建大业,虑各勳镇将领官兵永镇之时,有为家之念,已京(经)着兵户官拨赶缯船配载各眷。各令有眷官兵,照依派船载来,暂住林门,候令随行』。时官兵俱各欣悦,惟女眷醉船,颇有怨言。另着水师一镇、忠靖伯陈辉、宣毅前镇陈泽保护眷船随后而行。
三月,藩驾驻磐石卫,差官催促各提督统领,严限本月二十三日齐到磐石听囗,不许一船留汛。
二十五日,各提督统领俱如期到卫港。时磐石地方窄狭,难泊多船。派前锋镇左先锋二统领下札大门澳,中左二提督下札小门澳,亲军札七都外屿,藩驾札小门澳。拨奇兵镇黄应防守南日地方。藩传令就大、小门澳考较弓箭。令礼都事办银牌,每面三五钱一两不等,挂百步外,令各协将正副领班官比射,中者赏之。又制金牌,每面五钱,藩同提统领将较射,中者赏之。日各赐宴。时金牌银牌,制不副射,计用银牌千两。
四月,藩驾驻大小门澳,日比试弓箭,考较器械,并行操练。以风信未顺,姑湾泊教练。
十五日,行提督统镇,限十九日开驾进征。藩集各提督统镇议曰:『大师进取南都,定关尚有虏船百只,万一出没,阻我往来船只,或拥集尾后,使我长虑却顾,亦非全胜之道。我欲先取定关,牵其船只,用藉配兵,资其粮饷,赖以饱腾。起手制胜,先声夺人。一则雪陈总制前日战没之恨,二则定虏必求援于浙直之兵。待其援到,然后扬帆直取金陵,使虏罢于奔命,以逸待劳,百战百胜之道也。但定关有二炮城,船只俱泊在炮城内。又有滚江龙横江为限,须夺其城,斩断滚江龙,扬帆直抵宁波城兜,牵尽船只,然后攻其城池。诸将以为何如』?众俱曰:『藩主算无遗策,当领机宜而行』。于是令各提镇选冲锋繇(由)陆进发,副锋兵配船,听前锋镇总督繇(由)水进发,约二十八日齐到定关取齐。
本藩自领首程,督师繇(由)梅山港登岸,囗程二日俱到定关炮城。时炮城有守虏王囗,尚敢击炮。本藩传令:『每伙兵取柴一把,将城焚毁』。二十九日,柴草拥叠及城,其守将繇(由)滚江龙浮水而走。藩令右提督往招之,尚存守兵三百名,俱降。其水师进断滚江龙,进入宁波港,牵取船只。时虏已将桅舵收起,难以驾出,藩令将船焚之,令办攻城战椇。
二十九夜,有我兵马五十余名叛逃归虏,而虏亦侦知我师要犯宁波,预请浙直之兵集至。本藩又集诸将议曰:『直浙之兵既至,与之相持无益,既夺炮台,断滚江龙,又焚其船,可无后患,不如抽回下船,乘势进入长江,攻其无备,到处垂手可得也』。诸将俱曰:『谨受机宜而行』。随抽至定关港口下船。
是日抽回下船,藩同数匹马驰至后提督队伍内先行,至一小沟,前呼者辟开,班官穿戴,闻听不真,藩走过,颊上被班官陈勇斩马囗伤一痕,血怆不止。至下船后,提督细陈勇至,处斩,藩释之,发银赏慰之,谕曰:『尔非敢故,乃误也。亦我自误。今伤痕已愈,奋勇立功,更不尔负』。勇幸赦生回,又得赏银,各兵闻者悦服。
五月初四日,藩驾至舟山烈港,传令听议进取长江事宜。一各小船屡不听令,先行抢夺,今如不跟〈舟宗〉,各提督统镇面议已定,本船头目舵工枭示三犯,通船尽行枭示,照令而行,断无更改。各佥号为定规,俾无后言。计提督统镇二十八员,押号存据。再申谕曰:
『本藩亲统大师,不惮数千里,长驱远涉,进入长江,刻期恢复,上报国恩,下囗苍生。此行我师一举一动,四方瞻仰,天下见闻,关系匪细。各提督统镇十余年,囗沐辛勤,功名事业,亦在此一举。当从恢复起见,同心一德,共勷大事。进入京都之时,凡江中船只货物,准其插坐,但要和衷,不准争竞。其岸上地方百姓,严禁秋毫无犯。已有颁刻禁条,炳若日星,总以收拾民心,上为国家大计,须体此意,谆谆严饬所辖,登岸之时,不准动人一草一木,有犯连罪。非不念尔等从征,有跋涉风波,历试锋镝,特以法之所在,难以情宥。各遵毋忽』!
十五日,行提督统镇设收兵、进兵红、白高招旗号,谕曰:
『进兵、收兵,原以金鼓为号。我大师一尽穿带盔甲,而临阵制胜,只在呼吸之间。恐盔甲掩耳,铁甲有声,玲珑杂于金鼓,听闻不真,进退狐疑,故耳闻不如目睹。兹议再设红白高招二样,定进兵报红高招,收兵执白高招。拨官有马者派执,临阵进收之时,先执军中飘挥,俾三军知所进止也』。
又传谕驶船泊宿机宜:
『大小船只众多,若混杂而行,必有冲犁之患。且小船轻快,大船镇重,恐致参差。今定大船为一〈舟宗〉,抛泊吴山处所,派首程进发,本藩亲督而行。各水艍船一〈舟宗〉,抛泊马目处所,派中、后、左提督等督领而行。各小船为一〈舟宗〉,抛泊听令而行。候好风信,本藩中军船开往羊山,大船方可开到吴山,各船方照程而进』。
另南船未熟长江港路,行张五军、马提督、张兵部各取引港三人,分三程配船。令都督李顺带总兵王耀武在本藩坐驾常川伺候,以备访问。另拨小乌龙船二只,跟中军引港。
〔又谕〕分程开驾入崇明事宜:
『本藩带文武官船只先行,拟泊排沙港。各大船为首程,听张五军督行,拨就都督罗蕴章、马隆船引港,尽泊排沙。二程水艍船,拨乔之凤、陈威、李隆船引港,泊新兴沙。三程小船,李国宝、殷继忠船引港,泊新开坞。引港船只分作二队前后,日则桅上挂高招旗一面,遇夜在前出灯三盏,在后出灯二盏,其余船只出火号相连续接引。到泊湾则在头抛椗,即发大熕一门,火箭三枝,各船照次第同泊。先令水师前镇阮都督差船同差官张亮先往大〈切〉山夜间放大火,使各镇船只知是大〈切〉山、崇明排沙港口交加嘴,在此候天光,便于进入。羊山开驾至崇明排沙,好风一日夜,俱无山屿,只有大小〈切〉系沙线高些。必如此详慎,方保船只无虑』。
调遣已定,候风开驾。
是月十七日,藩督师到羊山。
十八日,驾到崇明新兴沙,移札芦竹洲。查各提督统镇辖下大小船只,尽行进入内港,平安齐到。再申军令:
『崇明等处地方,可以安插提督、统镇大小将领家眷,为我师根本之地,与思明州一体。其地方百姓,最宜抚绥,凡有骚扰有杀,并连罪无赦』!
十九日,移泊吴淞港口。差监纪刘澄密书通报伪提督马进宝合兵征讨,以前有反正之意,至是未决,欲进图京都时举行,故密遣通之。未报。
长江内港,惟刘家沙、狼山俱有沙坛深浅。藩令杨戎政、都督李顺、蔡翼、兵都吏杨珍等押督张兵部沙船,前往狼山等处,勘浅深。其浅处竖标为记,大船毋得京(经)犯,致阁其大船。另各拨小船二只随行,恐阁浅搬轻易浮。传各通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