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星光的彼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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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生

一个人的痛,好过两个人的错。

会议之后,接着就是定妆。

剧组的化妆师差不多把妆容服饰都设定好了,现在只是看看上身效果,封景云修顾羽他们男演员由另外一组负责,我和楼夕之等女艺人专门在一组。

按照名气辈分,楼夕之被安排在第一个。

楼夕之拍定妆照的时候,我去看了看。她的服饰跟之前黎雪的服装差不多,都是以仙界的雪白为主,突出纯洁无暇的气质。楼夕之对着镜头,露出惯有的清雅笑容,高贵无暇,她墨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颊边有两束发较短,斜斜的插着一支玉石海棠钗,一双美丽的眼睛温婉含情,清丽脱俗之中透着一丝灵动……

楼夕之这副扮相比黎雪更有气质,如果说黎雪好比仙界的小使者,那么楼夕之就是琼瑶池边的九天玄女。

但是,我的杀舞陌也不比她的差半分。

精致黑纱的罩面,手腕处是黑色的细密绑带,勒出腰线的黑色腰封,一袭修身黑色劲装,衬着化妆师特地给我画的妆容,乌眉红唇,隐隐透出一抹杀气般的妖冶,仿佛暗夜下的艳丽食人花。

跟楼夕之款款而行的定妆照不同。

我驾轻就熟的摆了一个“破势”的剑招,剑花一挽,黑衣、乌眉、红唇、银剑,凛冽妖魅的眼神——杀舞陌在此!

摄影师镜头对准我,“咔嚓”一下按下快门。

同样前来看我定妆的楼夕之若有若无的蹙了蹙眉。

当晚,封景云修主持了开机宴。

楼夕之并没有像当初《香满楼》那样在坐席之间抢着风头,反而有点不可思议的低调,宴席一散就委婉的离席了,我们剩下的人继续热闹到半夜。第二天正式开拍,A组主要负责封景饰演的魔殿堕天复活之后,跟仙尊云闲的再次纠葛,B组则负责拍摄小道士,楼夕之与我三人之间复杂的感情戏。

摄影机的镜头拉了一个远景。

金乌西坠,枫林尽染,漂亮的枫叶染上了一层层淡淡的金红色,整个穹苍都似乎浸在柔和温馨的蜜色中。

复活的小道士才刚刚成长为一名小僮。

他被楼夕之收养,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穿着雪白的小道袍,宽宽的袖摆,踏着小小的道鞋跟在楼夕之身后。无尽的朱廊抄手上,楼夕之双瞳剪水,鼻梁秀挺,清丽动人,犹如婷婷袅袅的出水白莲,她右手执着一管玉笛,素手纤纤,银白色的纱摆拖在地上,隐匿在飘飘袅袅的仙气之中……

小道士跟不上,眼巴巴的看着楼夕之越走越远,不由的着急喊了一声。

“——等等我。”

在各个方位摄影机的镜头特写中,楼夕之温婉回眸,翩然一笑,清新脱俗,天地之间仿佛无数琼花簌簌盛开。

所有的惊鸿一瞥源自于此。

我站在原地,心里陡然一惊。这是楼夕之,然而……这又并非昨天的楼夕之。

昨天定妆时,她一身雪白,美则美矣,却少了一些动人的气魄,但今天的她,虽同样插着一支玉石海棠钗,同样墨发如云,同样周身雪白,可是,她雪白衣襟内多了一层生动的朱红,外面多罩一件银丝绞成的宫纱,银光点点,泛着一种低调的贵气。

虽然只是几个小细节的改动,却生生将人物清雅形象加深了好几倍,非一般的大师所能做到。楼夕之这样的妆容服饰,竟是生动鲜明多了,几乎将我那袭黑色劲装定妆比了下去。

一些细微的线索被我串到了一起。

难怪昨天楼夕之看到我的定妆时微微蹙眉,难怪一向左右逢源的楼夕之昨晚会那样离席……

我抬眸看去,只见远处的楼夕之也正看向我,她眯了眯眼,朝我一笑,然而那样漂亮的含笑的眼神却在说:还没完。

楼夕之的戏份跟我相当。

她是影后,美丽足够,演技足够,名气足够,擅长拿捏刻画的编剧们给她安排的戏份不少。最先楼夕之自己没有主动提出什么要求,但是她的经纪人阿Ken却会在场一边等候,一边跟编剧摄影师协商:“这里请多切几个特写,谢谢啊。”“拍侧脸如何?灯光更漂亮……”

楼夕之一个眼神,阿Ken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而阿Ken客气老练,手腕高超,摄影师和编剧不怎么拂他面子。

在电影里,通常镜头多的演员会给观众们留下更深的印象,即使是同一场景分量相同的对手戏,一旦某个演员得到特多的镜头,观众们便往往会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出镜率更高的角色中。虽然阿Ken要求的只是切几个特写,但对楼夕之的角色刻画帮助极大。

就像这场楼夕之深夜吹笛,小道士躲在柱子后面偷窥仰望的戏,原来只是一个镜头带过而已。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长达半分钟的特写镜头。

玉人手执横笛,临风而立。

一瞬年华相思引,恰时年少闲落花。

夜凉如水,花木扶疏。

镜头再切近。

只见楼夕之娥眉轻蹙,秋水般的清眸随着笛声,渐渐显露出各种不同的微妙情绪。亲眼看着自己收养的可爱小僮,一日日成长为丰姿玉冠的翩翩少年,满心欢喜的叫着自己“师傅”“师傅”,从最开始脆生生的童音,到现在让她面红心跳的少年嗓音……

在小道士被最初的惊鸿一瞥的触动中,心绪日渐纷乱的,还有她啊。

一曲到了最后,楼夕之那双清水般动人的眼眸对准镜头,里面流动中一种让所有男人都舍不得拒绝的眼神,百炼钢成绕指柔。

美人相思,相思美人。

这样的美人,谁能拒绝?

这样的美人,小道士如何能够拒绝?

纵然有《当年明月在》第一部的感情铺垫,但舍不得美人落泪、妄想自己拥有三千后宫佳丽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我拿什么跟楼夕之所饰演的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冰清玉洁的仙子比?

凭杀舞陌的绝吗?

但在杀舞陌从忘川崖上纵身一跃时,在小道士再次复活后,在杀舞陌夜夜夜夜看着曾经那么深爱自己的小道士,对别的女人露出以前只会对自己扬起的笑脸,杀舞陌就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决绝狠心的杀舞陌了……

两人夜下吹笛、情笃初开时,是另外一人的黯然神伤。

剧本里,杀舞陌就是这样在暗处窥探着小道士和龙莲。她想靠近,然而又不敢。她想对他好,却又怕他记起前世亲手杀他之人便是她。小道士不畏艰险为龙莲摘下那朵天山雪莲时,她明亮的黑眸里是漫天妒火,她不顾自身复活的诅咒,恨不得一剑杀了龙莲,结果却被龙莲和小道士合击得身受重伤……

那是爱过她的小道士啊!

她将他一剑穿心,所以如今他的这颗心就全都给了别人,她再也得不到了吗?

死的人是他,可现在心痛如死的……却是她。

我按照剧本去演。

心痛、伤心、嫉妒、想接近却不敢的彷徨无措……

种种复杂的心情是表现出来了,可是回到B组导演的监视器一看,没有了凌厉之气的杀舞陌却只成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平凡女子。没有了傲然剑气眼神凛冽的杀舞陌不过是一个平庸配角,一袭黯淡黑衣的她完全被白衣胜雪的冰雪聪明的龙莲抢去了风头。

在我不功不过的表演中,楼夕之微笑着扬长而去。

跟上次在《香满楼》的对手戏不同,这一次,她不用任何言语,仅单单凭一个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眼神,就已将我逼入一个更受压迫的地步。

任何创造过票房奇迹的电影续集,本身就背负着比以往更沉的重担和压力。而在第一部成功塑造过精彩角色的演员,则对自己的角色更为紧张、更为看重,就像我的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演绎得更精彩!一定不能演砸!

阿Ken走了过来,环抱着双臂,懒洋洋的笑:“怎么样?这就是影后,你以前不是总向往着吗?如今有什么感想。”

我白了他一眼。

谭寒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断安慰:“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点点头。

虽然我让他不要担心,但我的内心却不是这样想的。

有些时候,谭寒不懂。

我不是黎雪,没有那么娇弱,我愿意去承担压力和挑战!因为,对于一个演员,就是要不断创造出新的角色,不断创造出精彩的角色,我不会输给楼夕之。

我拿起剧本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拼命思索。

杀舞陌,杀舞陌。

到底该如何增强这个角色存在感?!

我设想了种种情况,是孤身冲入敌阵,还是故意诱引小道士?我在纸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纷纷扰扰,无数种念头在我脑海中激烈碰撞,它们纷杂乱闪,似乎碰撞出一些火花,然而却又快得难以抓住……

突然,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也许……这样可行?

笔一放,我顾不得化妆,抓过一件外套就匆匆朝编剧那边冲去!

等再次出现在楼夕之和顾羽面前时,我瞥见楼夕之漂亮的瞳仁狠狠收缩,而顾羽一脸迷惑。

“小微,你这身是怎么回事?要变装吗?”顾羽抓了抓脑袋,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划过一抹好奇之色,他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角,笑得奸奸的,“扮相这么帅,不过我喜欢!”

顾羽口没遮拦,他的经纪人又敲了他几记。顾羽抱着头,四处乱跑哇哇乱叫一番。

楼夕之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没错,昨晚我找编剧们商量的第一件事——便是这身妆容服饰。

跟《当年明月在》第一部的那身黑色劲装截然不同,现在这套黑色华丽的小高帽,配着一身色泽艳丽的东瀛改良版武士装。朱砂色揉进点点灿金,内襟是绚丽大气的明黄,跟过去的凛冽妖冶不同,端的是豪放霸气!

现在的妆容跟之前被黑纱罩面的样子更是不同。

黑亮的鬓角修得整整齐齐精致无比,春山般的墨眉,斜飞入鬓。

暗含邪气似笑非笑的眼角微微上挑。

只有偶尔低头不语时,才依稀可辨杀舞陌当年的凛绝。

一折泥金纸扇在手,如今在世的杀舞陌,男女莫测,扑朔迷离,飞眉侧目谈笑风生之中,多少樯橹灰飞烟灭!

导演喊了一声就位。

我手腕帅气一翻,泥金纸扇“刷”的一响,利落而展。十六节金丝竹扇骨,峥然有力,露出雪白碎金扇面,上面破墨写意,红莲肆放,恍如一扇春风,背面龙飞凤舞的几行草书——“江月何年初照人”。

旁边的编剧朝我比一个“加油”的手势,我眼神坚定向他们点点头。

前几天的戏份全部重拍。

在小道士穿着小道袍,眼巴巴的跟着楼夕之时,我懒洋洋的斜卧在树枝上,漫不经心的斜睨他们,朱红华丽的衣摆散落下来,尽管脸上的笑容色如春花,但是眼神幽深。

在小道士被楼夕之严厉教导,一个人在深夜辛苦练剑,眼泪可怜兮兮的泡在眼眶时,我手执纸扇,从树下一跃而落,在夜幕明月漫天星辉之中,翩然出现,朱砂泛金的武士装潇洒而风流。

哭得惨兮兮的小僮,睁着眼睛,扬着小下巴微怔。

我来到他身边,摇扇,抿唇,轻笑,半蹲在小小的道士面前,伸出一只手,蛊惑着他将软绵绵的小手放入我的掌心。

“我带你看月亮去,可好……”

巨大的银月之下。

满城黑压压的屋顶之上,只见一袭华丽贵气的身影牵着一个穿着小道袍的小僮,踏着清辉月色,在疾风长空中肆意跳跃,留下一串串笑声!

明月当年,当年明月。

然而,在小僮渐渐成长为一名丰神玉朗的少年,在少年渐渐看仙子龙莲的眼神越来越真挚,在他将我当成挚友兄弟倾吐对楼夕之的倾慕之,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幽深难辨的微妙眼神。

他甚至不明白。

为什么在他告诉我他对龙莲仙子的爱意之后,满庭院的海棠花会犹如狂风暴雨来袭,被剑气伤得遍地凋零。

可是尽管如此,当得知他要冒险去摘天山雪莲给对方后,匆忙之间逃脱另外一派势力追杀的我,还是满身风雪帮他摘得那株雪莲。

他将雪莲递给龙莲仙子,却从不知我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为龙莲清雅微笑着迷,却从不知那浓浓腥味的鲜血已渗透我的朱砂色劲装,天山雪莲的香气弥漫整个闲花阁,而在我渐走渐远的脚步下,是一串歪歪斜斜的惨色血迹……

如今的杀舞陌。

在被束缚的诅咒之下,杀人可以毫不眨眼。

如今的杀舞陌。

男女莫测,诡谲莫测,连情同兄弟的少年道士有时也会说的,你怎么这么神秘?我从来都猜不到你的心思。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是吧?

少年道士倾心仙子龙莲。

少年道士对月当空,与仙子龙莲,笛萧合鸣,情意绵绵。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个镜头。

头戴华丽小高帽,身着艳丽男装的我,在这座古老的城镇最大的妓院里,搂着当红头牌纸醉金迷醉深梦死!我斜卧美人膝,喝着最烈的酒,拥着最娇的美人,听着最挑情的小曲,纵情高歌,然而我笑得越是大声,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空洞……尽管任何人都看不见。

身边满座倒酒劝酒的美人们看不见。

那个现在在深夜仰望心中仙子的少年小道士看不见。

就连我自己,也看不见……

隔江的妓女抱着琵琶在那星星渔火中弹唱。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我仰天长笑,纸扇一丢,跳入这个妓院最有名的鼓阵之中!

九朝鼓。

九面大鼓为乾,铮亮的水牛皮鼓面,黑色肃杀的鼓腰,奢华贵气的金色鼓钉,一面紧挨一面摆成一弯半月形。九面小鼓为坤,鼓面紧绷,鼓腰呈赤,在半月形的乾鼓之中横臣于地,凌厉无匹,流露着一种天地间的霸气!

相传此地有个叫九朝的名妓。

她以一支鼓上舞一举成名,艳惊四座,无数文人骚客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她的心全数给了一名在战场上英勇厮杀的大将!她的心上人没有战死,然而却在重伤失忆后娶了一位异国和亲的公主,将当年的海誓山盟全数忘尽……

伤心断肠的九朝穿着一袭红衣,在这九朝鼓上跳完最后一支舞后,喋血而亡。

昔日征战沙场的大将到最后也不曾记得她,唯有当年这阵赫赫有名的九朝鼓随着那位名妓逝去,就此沉默伫立在黑暗中,不负光鲜,仿佛一声长长的幽叹。

“咚——”,九朝坤鼓一声响!犹如一记闷雷,响彻夜空。

十几盏羊角八棱宫灯骤然亮起,大厅如昼,莹莹的灯光照在这十八面鼓上,黑赤交映,鎏金的鼓钉璀璨闪亮如星。

我将怀中那坛酒往空一抛!

脚踩流云靴,足尖点在坤鼓之上,咚咚咚,几串铮然鼓声,九朝坤鼓四声响,声音激昂,仿若击打在众人心头。

小道士,你可曾记得前世,你在倾盆大雨之中救下浑身是伤的我。

宽大的朱色衣袖一卷,那坛香气四溢的烈酒稳当当的回到我的右臂之中。

仰头灌下一口酒,七分酿成月光,剩下三分啸成剑气。

我敲昏了想要替我疗伤的你,你却在醒来之后还要救我……

曲膝一跃,倾身飞起,凌空横斜,侧踢乾鼓,朱砂色衣摆翻飞,黑色流云靴在铮亮的水牛皮鼓肚间重重一击!厚重的九朝乾鼓发出一记浑厚的鼓响。

“咚——”!

小道士,你可曾记你曾伤痕累累来到我面前,只为送上那一株小小的食人花苗

朱袖一收,再次纵身跃起,侧身半倾,长腿横踢,沿着半月形轨迹朝九朝乾鼓一记一记击去,正中鼓心,咚咚咚咚咚,鼓声激昂,在重重烛火的大厅激起一阵阵的回声……

小道士,你真傻。

为什么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信以为真,为什么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深信不已。

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仙界尘间人人得以诛之的魔界右护法杀舞陌,还对我这么好?竟然还会望着我的眼睛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身形扭转,脚尖一勾!

一面赤色鎏金的九朝坤鼓腾空而起,我侧身翻转,朱色衣袂蹁跹,脚跟一带,小坤鼓在莹润的烛火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直直朝着一面面九朝大乾鼓袭去!赤色小坤鼓击打在九朝乾鼓上,一击两响,发出一串串恢弘凝重的鼓声,浑厚悠长!

“咚——咚咚——”

小道士,小道士。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但你怎么可以在对我这么好之后,又全数将这些忘尽!而你又怎么可以,将昔日对我的好,全数给了另外一个人!

烈酒入喉,痛彻心扉!

满腔都是无处发泄的不甘、不情、不愿!

当年的九朝是不是就是这样绝望。

当年的九朝是不是就是这样悲凉。

十八面黑赤交相辉映的九朝鼓前,我侧身、翻转、横踢,小坤鼓狠狠击中九朝乾鼓,鼓点急促;我弯腰、斜挑、勾踢,小坤鼓在一面面九朝乾鼓之间凌厉飞撞,相互撞击,发出一声声绝望悲凉的鼓声……

小道士,你是不是在怨我将你一剑穿心。

当年我跳下忘川崖,原想自我了断,但当我得知你还有一线生机时,我甘愿不见天日的沉舟湖底,等了整整漫长的三千年……

三千年,不见日夜,唯有,无尽的残酷与折磨……

但只要还能见到你,一切在所不惜!

可是……

那些曾经的曾经,再见到我的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为什么,想不起来!

手一扬,那坛烈酒被我“啪”的一声掷向远处,摔得四分五裂,而我眼中的那抹湿润却烫得触目惊心,几乎将我整个人焚烧殆尽!

“三生石上望三生,”

“流水年年江月横。”

“曾是天家仙人客,”

“别来春月无数山。”

“春江山水难慰我”

“生生相望不相识!生生相望不相识——”

凌厉的鼓声中,我用力吟完最后一个字。

弹入上空的九朝小坤鼓正在要落下,黑色流云靴在横臣于地的光亮鼓面上一点,犹如蜻蜓点水,咚的一声,朱砂色衣摆刹那飞舞,在色泽莹盈的灯火之中仿佛一层一层含苞怒放的清水红莲,我整个人腾空而起,膝盖弯起,重重一脚踢在眼前的九朝小坤鼓的赤色鼓腰上!

“咚——”

九朝乾坤鼓最后一声响,赤色小坤鼓狠狠击中半月形最大的那面黑色乾鼓,“嗖”的一下,贯穿前后,破鼓而出,决绝的鼓声响彻整座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