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他去海地干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小杜已经清醒了,在明确童一念还不知此事的时候开始迟疑。
“小杜!”她无法再平静,小杜的迟疑更让她忧心似焚,“你还需要瞒着我什么?你们这样只会更让我疯!”
小杜被逼得没了办法,只恨自己一时没睡清醒,讲了胡话,“陆局在这个案子里表现得太出类拔萃了,所以被选中,去当维和警员了。”
童一念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并不清楚维和警员到底是干什么的,可直觉上却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告诉她,看来覃婉也不知晓,不知道陆伯伯知道没有,现在太晚了,明天再问问陆伯伯……
小杜见那边没了声息,焦急地道,“局长太太,其实也没你想的那样危险,真的!我们国家已经派过好多批了,没事的!执行完任务就会回来!”
她站在阳台上,晚风携着薰衣草的清香扑面而来,拂动着她的发,她的卷发,已经长到肩膀了,新长出来的头发是墨一般的黑色。
有一件事,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她决定蓄发那天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与他不离不弃了,虽然她有时懦弱,有时抱怨,有时会逃避,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个信念,从不曾变过,发为谁留,生命与谁相随……
陆向北,你说过,花开了就来接我回家,你快来好吗?来接你的黑头发小妖精回家……
眼眸里渐渐梦上一层水雾,她用清晰的声音对小杜说,“我没事,我知道的,你们都太多虑了。”
其实,在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很坚强,难道他还不懂吗?
轻轻关了手机,心里明镜一般。
在不知道他下落的时候,她张慌失措,如今有了他的下落,虽然心里仍然悬着,可是,总算却不是那种漫无目的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了,在这样的时候,她越来越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没错,她或许任性,或许爱钻牛角尖,或许还爱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可是,关键时候,她会懂该怎么做,而心里那从未磨灭的信念,则会给她坚强的勇气……
那个傻瓜,一定是因为自己那一晚要他在孩子的安危和他的信念之间做选择,所以怕她不准他去海地吧?说心里话,如果要她选择的话,她真的不想要他去海地,说她狭隘也好,自私也好,妇人之见也好,她只想看到他还有家人平平安安的在她眼前鲜活地活着,可是,他一向都是那么霸道而固执的一个人,如果他非要去,那她还能如何呢?不过使使小性子,最后还不是以吻送他……
她忆起机场送别那个吻,心里愈加沉重起来,那个吻,他真是融入了别离的意味……
遥远的美洲。
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干什么?
心里充满强烈的牵挂,可是,想到他在海地执行任务,还关机,那么,一定是不能被打扰的……
她相信,在情况允许的时候,他一定会给她打电话,那时,她会告诉他,不要牵挂她,她会在法国和儿子一起等他平安来接她……
是的,她会这么说的……
纵然有过再多的怨尤,但此时此刻,她只要他是平安的,平安,就够了……
于是,开始和儿子抢电视,不准他们再数鸭子,锁定国际频道,关注是否有来自海地的消息。
其实,别说是“海地”,只要电视里一说“海”字或者是“北美”之类的字眼,她的心跳都要加快……
又回到从前坐立不安的状态了……
这个陆向北啊,简直就是她的魔……
她心中叹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和覃婉一人拿了一小碗果汁分别喂给嘟嘟和瞳瞳吃。
蓦地,她被电视里的新闻吸引,然后,她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
“念念,你怎么了?”覃婉还不知怎么回事,叫她,她不理,只盯着电视,全身都在发抖。
覃婉觉得奇怪,也用心看电视,只听播音员用沉重的声音在说:“海地当地时间下午16时53分,发生7.0级地震……总统府和联合国维和部队驻地在内的数百栋建筑坍塌……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前的联合国会旗降半旗向海地地震中遇难者致哀……救援人员不足,致使不少重伤民众在街道边等待救治。许多受伤者涌向一家受损医院寻求帮助……医院无法应对这么多伤员……”
播音员说了很多很多,可是童一念听见的只有前面的内容,海地,7.0级地震,维和部队驻地建筑坍塌……
她眼里一片空洞,眼前的一切她都看不见了,仿佛穿越电视,看到了高楼坍塌,世界毁灭的画面,耳边响起的,全是各种轰鸣声,还有,梦里他虚弱的呼唤,“小念念……小念念……”
蓦地,她的眼泪决堤而出,心,被这声音撕成了一片一片,和血带皮……
他一定出事了!一定的!他在呼唤她!她有感应的!就连儿子都有预感,昨晚儿子的骤然哭闹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感觉到爸爸出事了……
不不不!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她马上否决自己的想法!他说过的!只要花一开就来接她回家,怎么会出事呢?虽然陆向北总是骗她,可是从来没有失信!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失信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覃婉被她的样子吓坏了,看来她果真是不知道陆向北去海地的事,握着童一念的手惊问,“念念,你到底怎么了?”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覃婉的话于她而言,宛若没听见。
猛然,她想起了什么,甩开覃婉的手,奔向电话机。
她疯狂地按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然,每拨一次,都是无法接通!无法接通!无法接通!可是,她却像得了强迫症一样,不断按着重播键,一遍又一遍,一边拨,一边流泪,眼泪落在电话上,落在她手上,落在沙发扶手上,把覃婉吓得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次嘟嘟都是通过电话和爸爸说话,每次也看着妈妈和爸爸这样说话,是否就形成了思维定势,认为电话里就是爸爸,所以,他也好奇地看着妈妈哭,然后小手指着电话告诉奶奶,“爸爸……”
一声“爸爸”让覃婉变了脸色,也让童一念清醒,抱着电话机嚎啕大哭……
可是,哭有什么用?哭不来他的消息……
伏在电话机上的她,一把擦干泪,开始给陆老打电话,如果维和警员真的在海地出事,国内是最关注的,所以,消息必然是国内最先知道,不知道陆老是否已经有他们的下落了?
电话很快接通,她没等陆老说话就直接问,“陆伯伯!海地地震了!你知道吗?海地地震了!您有没有他的消息?有没有?”话未说话,眼泪已畅流成河……
陆老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有力,“没有!现在一切联络都中断了!暂时和那边没有任何联系!念念,不要急,只要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
不要急不要急……
这三个字说起来无论说多少遍都是那么容易,可是做起来有多难?她心里产生一个想法,哭着地对陆老说,“陆伯伯,我要去海地!我现在要去海地!”
“念念!你冷静点!你现在去海地有什么用?难保那里没有余震啊!”陆老无法想象把她一个女人放到那去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