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地板,红得直让人感到晕眩。一双素花蝴蝶结的高跟鞋不停地走在红漆楼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乳白色的灯泡发出柔和的光亮,投射在整齐的书架上。
“华美书店”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分外耀眼。
荣华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旗袍,站在窗帘内不断地窥视着街面上的情况,也许是站久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有些吃力,于是,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稳定自己焦虑的情绪。
墙角处放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一台简易发报机,她正等待组织上最后的结果,随时准备转移。
时钟指向九点钟,荣华不再犹豫了,她掐灭了手中的烟,拎起皮箱,向楼下走去。此刻,电话铃声大振。
荣华迟疑了两三秒,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荣华的声音刚传过去,电话里就传来了她最熟悉的声音。“喂,林表妹啊……大表哥出车祸了,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幸亏……抢救及时,不然就……惨了,你不用来了,就在家里看家吧。”
“先生,你打错了。”荣华挂了电话,长长地出了口气,上级暂时脱险了,自己的联络站得以保全。她回身放下皮箱,脱了外套。窗外划过刺耳的警笛声……
荣华,中共特科联络员,代号:浮尘,专门负责建立上海与延安的空中通讯,为了掩护自己的秘密工作,她利用家族资金,开办了一家中型书店,设为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上个星期,由于特科的一个机要员被俘叛变,组织遭受了重创,她的上级老余也被迫暴露了身份,由于荣华直接受老余的领导,她和组织上的其他人没有任何横向关系,所以,只要老余安全,她就绝对安全。不过,老余现在究竟在哪里?荣华想。自己能否帮他彻底脱险呢?
夜幕笼罩着长街,星光下行人稀落,老余今夜会在哪里藏身呢?荣华突然灵光一闪,他会不会躲在“财经新闻报”报社的地下室里?那里是“灯下黑”。一想到这里,荣华决定冒险去试试,她快速披上外套,带着手电筒,拎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皮包,匆匆走下楼去。
她有一辆私家车,是大太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平常停在车库里,她不常用,今天,她把车开了出来,趁着月色,沿着马路,向城西开去。
三太太和杏儿绕着回廊,走到“梨云阁”大太太的居所。蝉儿正端着盆“兰草”到院子里放下,大太太站在雕花栏杆下弯着腰浇花,三太太两步并做一步走,拉开细鸭嗓子就咋呼起来了。
“哟,大太太,您可真清闲,在这里浇花养草的,修身养性。您可没有瞧见那西洋景,真该去开开眼呢。”
“什么西洋景?”大太太气定神闲地问。
“您自己去瞧瞧啊,四太太院里可热闹了,又是西洋乐,又是抱着跳舞,还脸对着脸。哎哟,说出来都丢人。”
“四太太从来就喜欢这些洋玩意,何况阿初刚回来,他们母子跳跳舞,说说话,有什么稀罕。”大太太风平浪静地说。“你呀,你跟我都是抱残守缺的人,你看不惯他们的做派,你就眼不见为静嘛。何必去干涉他们,讨人厌呢?”
“是呀。”蝉儿接话,说:“又要骂,又想看。”
三太太正想骂蝉儿,被大太太截了话。“蝉儿,说话怎么没有规矩。”大太太回头对三太太笑笑。“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整理整理花圃。”
三太太把话噎下去,陪了笑说:“我哪里懂这些,横竖陪着大太太乐呗。”
“你有这个心就不错了。”大太太说。
“不过,大太太,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杏儿知道三太太要说些不入耳的话,直扯她衣袖。三太太拿眼瞪她,“干嘛不让我说话。”
杏儿赔笑说:“大太太正忙着修剪花草,三太太一唠叨,大太太该剪错了。”
“花草剪错了有什么要紧,人要是看错了,麻烦可就大了。”
“有话就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大太太说。
“我说的是这个阿初,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跟大少爷一样?他还有个博士头衔,我们大少爷是什么人啊,大少爷心地善良,不争这个名啊利的。有朝一日,他阿初得了志,还不把荣家给活生生地硬吞了?”
大太太不说话,眼瞅着花草,微微一笑。
“大太太,您笑什么?”三太太很是诧异。
大太太说:“花再俗气,那也是花。草再名贵,终究是草。人常说:花草花草,花永远都排在草前面。你懂吗?”
“懂?懂,懂!可不是这个理吗。”三太太笑得脸上的肉都颤起来。
杏儿和蝉儿都低了头,再不吭气了。
“红梨阁”里的阿初和四太太并没有听见大太太的高论,他们坐在院子里喝茶,茶水是新沏的“龙井”,四太太的贴身丫鬟红儿站在檐前伺候。
四太太告诉阿初,清明节去“慈云寺”烧香,要阿初一道去寺庙谢菩萨,敬祖宗,阿初虽然不迷信,不过,四太太要自己去,自己一定是去的。正说话间,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四太太就知道谁来了。稀罕地说:“大小姐今天怎么没出门?”
“哟,我还没进门,四姨娘就打算往外撵我了。我是不速之客,闻茶香一路追踪而来,这么好的茶,四姨娘怎么没准备我一份?”荣荣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红儿立即替她拿了帽子和披肩。
“大小姐好。”阿初站起来给荣荣请安。
“民国了,都民国了。”荣荣嚷嚷着,“没什么可拘礼的,你还以为是前清啊?让我细瞧瞧,我们家也能出个博士?”
阿初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倒也不回避她挑剔的目光,站直了说:“大小姐,几年没见了,还这么急风暴雨的?”
“天生的脾气,改不了。”荣荣笑得很灿烂。“简直不敢相信,阿初活像是洋画里的绅士,就算我告诉别人,他是荣家大少爷,别人也会信的!”
“大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被人听去,添油加醋地告诉大太太,我日子就难过了。”
“我还以为你闻风相悦呢,这么没胆色?亏你还留洋呢。”荣荣奚落阿初。
“一码归一码。”阿初坐下来说:“狸猫换不了太子。”
“还说,你自己就是个狸猫换太子的典故。”此言一出口,荣荣立马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说:“该死,该死。四姨娘,我无心提及你的伤心事。”
四太太淡然一笑。“过去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你难得露面,今天为什么有兴趣过来?”
“没事还不许我串串门啊?”荣荣靠在四太太椅背上坐下。
“一定有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忙?”
“当然能帮忙。明天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豪华舞会。我想借四姨娘的洋装礼服穿,还有,你的那双水晶舞鞋。”
四太太打趣地说:“你想当‘灰姑娘’啊?”
“我原本就是贵族小姐,不,是尊贵的王子殿下。‘灰姑娘’嘛,就由阿初来扮吧。”
“干嘛?拉我一起疯?”阿初抗议。
“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和我疯过吗?”荣荣不依。
“你不是有好几个舞伴吗,要阿初去做什么?他又不习惯那种场合。”四太太帮阿初推脱。
“舞伴嘛,多多益善。”荣荣开始跟四太太撒娇。
“去吧,去吧。我怕了你了。”四太太松了口,叫丫鬟去拿礼服和舞鞋。红儿应声去了。
“到底是哪一家举行豪华舞会啊?我认不认识?”阿初问。
“你听说过上海金融界的杨家吗?”
“杨家?好像是开银行的吧?”阿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四太太手里的茶碗盖摔碎了。茶水直扑到素袍上,水淋漓地浸染着袍上绣的莲花。
红儿胳膊上挂着礼服,手里拎着一双华丽的水晶鞋,满面愕然地站在院子里。
“怎么了?”阿初上前问四太太,“您不舒服吗?或者,明天我不去了,留在家陪您。”
四太太缓过神来,说:“为什么不去?我已经病怏怏二十几年了,现在也该换换别人不舒服了。”
阿初和荣荣没听懂四太太的话,只当她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荣华的汽车在一片柳荫下熄了火,这里离“财经新闻报”报社不到一百米。她下了车,锁好车门,低着头从报社后门穿了进去。
“财经新闻报”的报社是和几家报馆联租的一座大楼,楼层不高,但空间宽阔。由于报馆人多嘴杂,又没什么特值钱的东西,所以,整栋大楼只请了两个护卫人员,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基本上他们都呆在一楼护卫室休息,不大走动。荣华熟门熟路地摸进去,没有惊动护卫员,她很快进入到大楼的地下室,她和老余曾经在这里发过报。
她娴熟地启动了密门,打开手电筒,轻轻地走了进去。潮湿阴暗的空气蕴涵着腐草的气味,她顺着弯曲的巷道前行,她闻到了血腥味。
荣华停住了脚步,辨别了一下方向,从精致的提包里取出了手枪,并熟练地将子弹上了膛。
“是谁?”一个及其虚弱的声音问。
“老余?”荣华准确地判断出老余的声音,她跑过去。“你怎么样?”
老余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荣华把枪收起来,把手电筒高置在墙的夹缝中,然后将老余扶起来。
“你能走吗?”
“能。”
“怎么中枪的?”
“我去通知特科坐机关的同志撤退,正撞在敌人枪口上。幸亏机关有一条暗道,通往闹市。我不敢回家,直接到这里来避一避。”
“为什么不直接到我的书店去?”
“慌不择路。”
“我的车在外面。”
“多少路?”
“一百多米。”荣华将手电筒含在嘴里。
“你干什么?”
荣华将老余背了起来,老余没有挣扎。大家都知道,“灯下黑”也不保险,争取时间,就是争取生命。
荣华借着夜色的遮掩,顺利穿过柳荫地,将老余移到汽车后座上平躺下,然后,发动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三分钟后,几辆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汽车驶向“财经新闻报”报社。
荣华和老余幸运的与“死神”擦肩而过。
荣华的车在路上奔驶,老余身体里的热量,却一分一分地流失。这样不行!荣华想。“老余,你可不能睡。坚持一下。”
“如果我死了,你把我扔出去,千万不要带着尸体到处兜风。”老余幽默地说。
荣华猛踩油门,把车直接开往荣家。因为,她知道现在需要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来挽救老余的生命。
阿福是荣家的司机,一直管着荣家的车库。当他看见二小姐驾车回府后,就立即赶过来迎接。荣华吩咐阿福把车上的“客人”直接送到自己居住的“醉菊榭”,阿福背老余出来时,吓了一大跳,也不知他是人是鬼。阿福没敢问,怕是二小姐出门不小心,开车把人给撞倒了。
荣华匆匆赶到“墨菊斋”时,正好是夜里十一点。“墨菊斋”的灯还亮着,荣华借着光亮隐隐约约地看到阿初在洗漱,她略为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容镇定地敲响了“墨菊斋”的房门。
“是谁啊?”阿初问。
“是我,荣华。”
“二小姐?”
荣华听得屋里揪毛巾的声音,一会儿,门开了,阿初十分惊奇地看着她。
“怎么?我脸上不干净?”荣华问。
“不,我看您浑身是汗。二小姐找大少爷吗?他在大太太屋里住着……”
“我找你!”荣华说,“我求您帮忙。”
阿初笑了。“二小姐,您骂我?有事您吩咐。”
“我有位朋友受了伤,他在我房里,我希望您……”荣华话音未落,阿初折回房去了,他提着一个医用急救箱出来。
“走吧。”阿初说。
不过,当阿初第一眼看到老余的伤势后,他才知道,治疗的困难比想像中难度大得多,这个病人正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
由于阿初戴着医用口罩,老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分明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二小姐。”阿初把口罩取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老余迷迷糊糊地有些幻想出现。他看见,杨慕次站在他面前,他惊讶。
“病人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
“他不能去医院。”荣华口气坚决地说。
“为什么?现在时间宝贵,对病人来讲,分秒必争。”
“你行的!你帮帮我!”荣华恳求阿初。
“我是医生,但我不是神!病人受的是枪伤,伤势十分严重。他身体里有两颗子弹,一颗射入肩部,嵌在他锁骨里。另一颗更麻烦,射在他颈部,好在射入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血管,所以没有引发大出血。不过,取出来风险很大,因为子弹压迫着他的动脉,一取就可能因动脉破裂造成病人大出血而导致死亡,你懂吗?他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动手术。”
“如果他去医院,他一定会死!我也会死!”荣华神情严峻地说,“你懂了吗?”
阿初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性如此从容地谈论死亡。
“现在分秒必争!请您工作吧。”荣华在下命令。
“我怕有意外……”
“不会有意外,相信你自己!”荣华鼓励阿初,“开始吧。”
“我需要你协助。”阿初说。
“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说了算。”
“好。准备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恐怕医用酒精不够用,你去小厨房,拿些白酒来……你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
“一会我替你验,希望你的血能用,他需要血浆。”
一个小时后,两颗子弹头都被顺利地夹了出来,随着医用手术镊子轻轻一松,第二颗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所发出的悦耳的“咣当”声,宣告了手术的成功。
阿初将老余的伤口清洗之后,洒上白药,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他需要静养。”阿初说。
“谢谢您!”荣华因为替老余输了血,所以显得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是您救了他!没有血液提供,他必死无疑!”
“是啊,幸亏我是O型血。”荣华脸上有了笑容。“这件事,希望你尽快忘记。”
“有什么事发生吗?我不记得了。”阿初笑着否决了曾发生过的一切,本来这件事太过荒谬。自己居然会在一个毫无医疗措施保障的屋里,给垂危病人动手术。
“阿……”老余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句子。
荣华走过去,俯耳倾听。过了一会,荣华满脸狐疑地站直了,默默看着阿初。
“他说什么?”阿初有几分好奇。
“他说,谢谢你,阿次,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想,他也许认错人了。”荣华平静地说。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满庭院的时候,老余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另一个潜伏已久的秘密和危险,却已悄悄向阿初的四周袭来。就像人们口中常说的那样:该来的迟早要来。
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公馆坐落在愚园路的花街上,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拥有如此豪华的建筑,更显示出他主人的背景和奢侈的生活。
今夜,是杨羽柏为她的女儿,杨思桐小姐举办的生日宴会,邀请了各路名流和杨思桐的同学、好友,整个公馆被霓虹灯包裹得喜气洋洋,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阿初开车,载着荣荣开进杨公馆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熟悉,那宽广的绿油油草坪,空气中弥散着雅致裙摆上的气息,端庄、华美的住宅,匀称整齐的石柱和阶梯,最显眼的就是那充当天然走廊的弯曲阳台,阳台上站着三三两两的贵族淑女和绅士,洋装和东洋伞成了装点夜色的明星。
阿初在侍应生的指挥下,将车停在草坪侧,他下来,亲自替荣荣打开车门,一只华贵的水晶鞋先探了出来,荣荣弯腰走出车门,她主动挽住阿初的胳膊,两个人向主楼走去。
主楼的阳台上,有人用精致小巧的望远镜朝下看,小姐们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看,杨少爷!”汤少棋小姐先喊了出来。“思桐,你哥哥今天真帅。”
“我哥哥?”
杨思桐端着半杯鸡尾酒半信半疑地将身子俯在阳台上,她的眼光突然凝固住了。她的手指开始顺着楼下阿初的身影移动。
“怎么样?”汤少棋问。“我没看错吧?”
“令人不可思议。”杨思桐的目光几乎锁定了阿初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是我哥哥!”
“你说什么?你仔细看看。”
“不用看就知道。我哥哥走路从不低头,也不会在女孩子面前陪小心。”
“万一他喜欢那女孩呢?嗨,是荣荣!真令人难以相信。你哥哥喜欢荣荣。”
“我哥哥根本不认识她!”杨思桐说,“何况我哥哥现在在国外。”不知为什么,她底气不足地补充了一句。
“他应该受过良好的西方教育,你看,他的举手投足都表现出了他良好的修养和绅士风度。可是……”汤少棋远距离欣赏着阿初。
“可是荣荣对他颐指气使,似乎彼此身份不同。”杨思桐显然在暗示。
汤少棋不以为然。“荣荣最喜欢在社交场合炫耀她爱情的成功,她本身就是个自恋狂的典范。不幸的是她天生的傲慢所衍生的往往是其他女人的妒嫉和男人的厌恶。”
“包括你?你妒嫉她?你不是暗示我你喜欢……喜欢我哥哥那种类型?”
汤少棋不回答。
“你真的确定他不是你哥哥?可不容置疑的是,你哥哥和他的确很相像。”
“是啊,这种看见哥哥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杨思桐喝完了杯中酒。
“你不打算下去看看?”
“不,为什么不?”瞬间改变主意的杨思桐,把高脚酒杯放到了阳台的扶手上。
杨家主楼内通道迂回,上下贯通,室内富丽堂皇,雕塑、彩绘一样不缺。门窗拉手也全用紫铜开模制作,空铸梨花窗栏。
阿初顺着扶梯往前走,忽觉头昏目眩,脚步漂浮起来。高悬在大厅顶上华丽的吊灯,散发出令阿初感到恐惧的光芒。
“你怎么了?”荣荣问。
“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荣荣嗔怪了一句。
“荣荣!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杨思桐和汤少棋在楼梯口恭迎。
“不敢劳动寿星。”荣荣欢快地跑上去,她们唧唧喳喳地议论彼此最新潮的服饰。阿初索性一个人靠窗户站了,远眺外面花园的风景。
他看见远处一大片翠森森的竹道,朦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无限悲哀从心底深处涌来,难道自己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荣荣,你今天的舞伴真帅,你从哪里挖到的金矿?”汤少棋问。
荣荣抿着嘴笑。“是秘密。”
“荣荣,你的鞋子很精美啊,这种样式真不常见。”思桐暗讽荣荣穿的鞋子样式土气。
“怎么?你也对我的鞋子感兴趣?这可是真水晶制作的。”
“与其说我对你的鞋感兴趣,不如说我对你的舞伴更感兴趣。你不觉得你应该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好办,阿初……”等荣荣回头叫阿初的时候,阿初不见了,失踪了。
有一种冲动,莫名其妙的冲动,促使阿初盲目地向“秘密”的边缘走过去。随着梦中常见的景物一步一步推进,他控制不住兴奋的血液在身体中潜滋暗长。他穿过狭窄的竹道,看到一座年久失修的佛堂。黑色的两扇门虚掩着,门上长满了青苔,门环被露水润湿了。这里蕴涵着一种独特的幽静,是任何喜气的氛围都渲染不到之处。阿初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迎面袭来,驱使自己去推开这两扇门。不,不仅仅是好奇心,仿佛是一种欲望,是他一踏进杨家大门就想要知道的一种不可思议的欲望。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或是得到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推开了门……
门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