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孙的消息来得很快,离寨内的玄铁骑兵正在悄悄撤离,老何带着的驻扎在两国边境的人马按兵不动,罗炎和林屈逸等人就悄悄离了灵州赶往淄阳方向。
他早就吩咐了老何在乞颜答答离开的两日后出发,所以他本人便去通往淄阳的路上等待大军。
廿九一路跟随着,视线却一直聚焦在廿五身上。
赶往淄阳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四人,便只剩下一小队罗炎从国公府带来的侍卫,这群人都是罗炎的心腹,没有可能突然对廿五下手。
也就是说,那个暗中执行计划的人很有可能是提前进入知州府隐藏在里边,这么一来,她们离开灵州,对方能下手的机会便少了很多。不过能确定的是,五万人马里边一定少不了对方安插的眼线。
从灵州到罗炎和老何约定的地方走大路有十多日的路程,罗炎需要早些到达,于是必须要翻过四源山,山路崎岖,带着马行走并不容易,偏巧天公不作美,他们刚一上山天上便有闷雷炸开在天际,闪电划破苍穹将黑云撕裂,瘆人的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一看天色不好,罗炎吩咐了侍卫去寻找能避雨的地方。
四源山的山势陡峭,他能感觉到踩在脚下的泥土松动,这时候继续赶路万一遇上滑坡很有可能困在山中,来势凶猛的风雨只要过了一阵子退去得也快,所以他并不担心时间问题。
山上有一间破败的小屋,摇摇欲坠的房梁和散落一地的茅草预示着此处许久不曾有人来。传说四源山有虎豹出没,所以寻常人家不敢居住,只有天晴时才会有猎户成群结队来狩猎。
他们一行人虽不多却也有十四,个个武艺傍身又胆大,并未将危险放在眼里,所以罗炎等人进了小屋子躲雨。
屋子太小以至于容不下这么多人,除了廿九等四人以外的侍卫们有一半驻留在小屋,另一半五人穿了斗笠在门口巡视。
屋顶有些许雨水渗漏,廿九挪了挪身子靠近廿五,林屈逸贴心地脱下外衫给廿九披上。
廿九客气地道了谢便用余光扫视罗炎,罗炎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闭目养息,廿五看着沈吟心有人关心自己却无人关怀很是不满地哼了声,几人便自顾自想着事情。
然而这雨却越下越大,根本看不出要停的苗头。
“一个多时辰了吧,我们去换班。”护卫张丁尧说了一句,其余几人便齐刷刷站了起来。
罗炎的手下极有时间观念,动作口径都如出一辙,他挑的侍卫都身强体硕,站起来便遮住了门外微弱的光线。
罗炎闭着眼的睫毛覆住了眼睑,微微一抖,一颗从屋顶渗漏下来的雨水黏在了睫毛上,又顺着它从空中飘落。
他突然站了起来,“一个多时辰?!”
林屈逸和廿五被他一声音下睁开眼,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廿九却闻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危险的,像是有豺狼虎豹正在向他们逼近,幽冥的鬼火飘在远处忽闪,被一声清脆的雷鸣击落。
她握了握袖中的短剑,扶着墙站直身体,和罗炎对视。
罗炎在她眼里看见了危险的讯号,诚然,他们两想到了一起。
五个侍卫一直在这屋子附近巡逻,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消失,雨水冲走了一切人和鸟兽的踪迹,他们超过了一个时辰没回来,也便意味着永远都回不来了。
瓢泼的雨声将四源山一切不和谐的声音掩盖,连带血迹、尸体、头颅、骨骸,一并弃之荒野,孤零凋蔽。
此时罗炎也不会让剩余丁尧等人离开他的视线,那危险物很近,他能隔着雨声揣摩出他沉重的带着阴险和嚣张的喘息,九个人抱作一团才是最佳方案。
屋子太小,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唯一的出路,便是冒雨离开。
九个人立刻出动,然而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才发现,系在树边的马早已消失无踪。
这并非最艰难的,因为廿九发现,她记得清楚离屋子最近的是一棵歪脖子树,而此刻,所有的树木枝繁叶茂粗壮有力,且排序整齐规则,一瞬间她想起当初逃离罗府时京城外的小树林——机关阵!
有人在这里布了机关阵等他们。
廿九心底那股隐瞒了许久的杀气顿时被激了出来,那股不属于沈吟心的盛怒、决断、杀伐、冷酷,如同这九霄之外的云雷一样席卷过落叶和黄土,被罗炎看在了眼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来杀廿五,然而瞬间又想到那幕后之人让她盯着罗炎,目标是谁?
廿五也发现了异常,不敢置信地一字一字问道:“机!关!术!?”
她的身体在颤抖,甚至于她自己都没发现雨水落在脸颊和惊吓的汗水搅浑在一起时惨白的脸,不自觉地朝人群中挪了几步。
罗炎只蹙了一下眉头便舒展开来,一场忽如其来的困境,似乎透露不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