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炎纵身一跃从地上跳起,全然忘了身上的酸痛要去追那人,靠在他身边的廿九朦胧中全身被拽起,还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到了树干后面。
顿时脑中一片浆糊,她伴着疼痛转醒过来,只觉得罗炎是要谋财害命。
罗炎听到一声头部和树干的撞击声便停了下来,撞得太狠,他自己都颤了一颤。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女人。
廿九摸着头连发三问:“你这么凶残,你爹知道吗?”
“……”
“你这么丧心病狂,廿九知道吗?”
“……”
“你这么辣手摧花,京城名媛们知道吗?”
“……”
“你这么……”
罗炎咬牙切齿打断了她,“你这么啰嗦,大耀人民知道吗?”
廿九幽怨地瞪了罗炎一眼,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圈圈,揉着后脑勺想要抱怨,看见罗炎风一般冲了出去。
她立刻跟上,罗炎却停在了前方懊恼地握着拳头愤愤转身,看见廿九过来,冷声道:“刚才有人,被跑了。”
“急什么?”廿九悠悠道,“他定是要去追杀廿五的,你方才还骗人家林屈逸会将廿五赶回陀螺山,他必会派人去要道上阻拦。不过我想廿五是不会回去的,他一旦发现被骗,还会继续跟随我们。”
天色将晚,天边红霞渲染了云层如浪花翻涌,他们不知道在幻境中待了多久,亦不知今天是何日。
老何带的人应该快到了预设地点,等不到罗炎他们进退不得,罗炎检查了身上的装备,“我们要快点离开四源山,一旦错过时机,云昭国将被乞颜答答踏平。”
廿九点头应答,可是他们没有马匹,只能摸索着下山。
幻境中的情形那么真实,两人皆是提不起力气,唯靠意志坚持,扶着树木下山。很快四源山被黑霾笼罩,苍穹之上星云稀疏,月末之时下弦月冷冷寂寂地勾勒在天边,使得道路漆黑一片。
两人走得很小心,山野之外没有烛火,若是……遇见了豺狼虎豹……
这想法刚刚闪过廿九的脑海,罗炎就一手拉住了她警觉起来。
周围,有很轻的,动物靠近的声音,不止一只。
你越是不想遇到的,他偏偏出现在你眼前,这才是最真实的人生。
“怎么办?”
罗炎极其冷静、冰凉、镇定、淡然地张开嘴,廿九正等着他说出什么脱险办法的时候,只听见他齐聚丹田的沉闷的一声:“跑!”
于是,两个人只能撒丫子跑了……
一匹狼不是问题,两匹狼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出现了——一群狼。
狼群感觉到猎物在奔跑一起仰天呼啸,漆黑的山林,唯有绿幽幽的鬼火一般闪烁的光亮,是隐藏的狼群的眼,紧紧地盯着罗炎和廿九。
纵然他们跑得再怎么快,都比不上一群四条腿的饿狼。
何况,早先他们就体力尽失。
灾难接踵而至,廿九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精彩纷呈的繁忙人生,从第二次活过来到现在,九条命的猫都差不多要死绝了。
廿九听到狼群飞跑时的喘息,抽出锈剑。
“咔”的一声,她挥手刺穿了一匹追上她的野狼,只是黑暗中无法直击死穴,那狼嚎叫了一声,张嘴就咬。
“哧”!狼牙擦过廿九的手指,咬出浓浓的血腥。
廿九心知不妙,紧急时又是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她面前的狼轰然栽倒,是罗炎命中了它的要害。
“受伤了?”
廿九捂着自己的被咬出血的手,横了心倔道:“没有,快走!”
罗炎嗅了嗅空气中的腥味,拉起她向前冲。
他再一次爆发了危难时的潜力,跑的极快,廿九被拖得气喘吁吁,但却是轻松了许多。
只是狼群,紧追不舍。
廿九边跑,便挥着锈剑砍着追上的狼群,狼群被她乱舞的剑气威慑到,不敢随意向前扑,但很快,它们发现了前面的人在做困兽之斗,领头的狼对着浅细的月亮嘶吼一声,狼群便一起扑了上来。
“小心!”
罗炎用力将廿九扯到身前,话音刚落,就听见廿九的闷哼声。
一只狼叼住了她的手腕,尖锐的牙齿嵌到了手骨,廿九却固执地死闭着嘴,只发出轻轻的吸气声。
这一咬她的手失了力,根本没办法攻击,那狼用力咬着,没有一点松嘴的意思。
罗炎回头看时,才看见被廿九托着的那匹狼。
心被巨浪冲击,这种活生生要将四肢截断的痛苦,他完全能感受到,但这个女子,却没有吭声。
罗炎拦腰将廿九抱起,剑自她身下扫过,在狼和廿九对峙的时候将它截为两段。
只一瞬间,廿九就看到手中的力量少了一半,咬住骨头的锐齿却有松开。
狼在不经意间丧命,它的头骨却依旧卡在廿九的手上,到死都不松开。
廿九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挂着狼的脑袋,却早没了下身。
这种恐惧,比见到死尸可怕了千百倍。
她的身体被罗炎抱着前进,手臂疼痛到麻木,早已失去了知觉。
不知是什么硬撑着让她没有晕过去,她死死地盯着狼头,眼里是尸横遍野的血池,满目的狼藉和冷淡,让仍在追逐的狼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