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老陀螺脱口而出,忽觉事情不对,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馅的团子?”
这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整个陀螺山都知道。
廿九笑而不语,老陀螺这才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她,然后一转身,抬起手在眼睛里抹了些什么东西,在此回过身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我的小廿九啊……你死得好惨啊……师傅……师傅要替你报仇!”
廿九无语地看着他,她还是没算错,其实老陀螺刚看到她的时候便认出了她。
她靠近老陀螺,弯下腰朝着他的袖筒闻了闻,闻出一脸泪水对着老陀螺哭道:“你个没良心的老陀螺……我死了那么久你才想起报仇……我转世来找你了……咳咳咳……你的胡椒粉真好用。”
“真的?”老陀螺一脸欣喜,他最是爱听别人夸奖他,比如你今天的造型真帅或是我好喜欢你价值连城的补丁装。
“还是我的小廿九有眼光!”他一脸沾沾自喜,“不过我说你啊,没事玩什么借尸还魂,你看你现在这模样,摆明了比之前的那副……好看得多。”
廿九心中总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也不得不承认沈吟心这副天生妖魅的皮囊,不过别人的东西,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破架子,何况,这还是她仇人的身体。
“我都快愁死了!你给我算算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用沈吟心的身体复活,你可知设下埋伏杀我的人便是沈吟心?”
老陀螺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你这身体的原主便是杀了你的凶手?”
廿九默默地点头,“她不是主谋,那晚的机关太过精密,师傅,这世上会机关术的人不多,我破得了三重影但是却破不了当晚的那树林阵,这幕后主使太过强大。我来找你便是为了这两件事,这身体和机关术!”
“比三重影厉害的阵势?”老陀螺便走便呢喃,“几十年前机关门鼎盛之时恰逢天下大乱,机关门登峰造极的高手大多隐世,至于是隐于林隐于市还是隐于茅坑我不知道,但若能造出比三重影更厉害的,当真这天下寥寥无几。出手杀你一个黄毛丫头,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末了,他补充道:“你如今这状况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廿九,魂魄移位天下必有大乱之势,前些天我算了一卦,斗数之主紫微星晦暗,大有陨落之势,你本命相不凡,怕这回有大难降临。”
没有人比廿九更了解老陀螺的性子,他除了贪玩向来不打哑谜,不告诉她为何她会附身到沈吟心的身上,意味着他也不知道。大耀国国势如何她并不在乎,如今她一心想知道的便是谁谋划杀害了她。
然而这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罗炎,老陀螺明白地告诉她要隐瞒,便是连罗炎都不能说。若她此刻告诉罗炎她是廿九,怕罗炎也并不会相信。
有些事情需要凭着感觉一步一步摸索,像罗炎这样自负又心高气傲的人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既然活了过来,未来的路长得很,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在闲事上,倒不如查明自己的死因。
借用沈吟心的身份,想探得幕后凶手并不困难。对方与沈吟心相互勾结就必然有联系的方式,若让她得到点蛛丝马迹,想要顺藤摸瓜便容易了许多。
“那我现在——”廿九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铃声是陀螺山上的客来铃,一旦有人硬闯三重影,铃声便会响起。
陀螺山这一日,注定是热闹的。
老陀螺抚了抚胡子,“你先离开,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否则你这白活回来的一世便浪费了。”
廿九不甘不愿地点头,让她寄居在沈吟心的皮囊之下,她怎会甘心,倘若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大抵她还要忏悔自己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是沈吟心的,她没有罪恶感,反而却有厌恶感。
倾国之貌如何?世勋贵族如何?
廿九匆匆下山,石阶上,一抹暗红黯淡了满山翠绿,微风撩起发丝拂过罗炎的鼻尖将轮廓勾勒地层次分明。蓝天金辉是他身后无限延长的幕布,修长的身子是造物主完美的杰作。
纯白的阶梯通向高高的山门,他深深地一望,是那女子曾经的记忆。本无意打搅这里的宁静,却不得已执剑破阵。三重影享誉天下,原不过这三两剑硬生生砍断枝木点燃雪原浸湿黄沙,忘了是谁教他的,用来却极为顺手。
廿九怎么都没想到来得是罗炎,也怎么都没想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三重影就这样毁于一旦。
她下阶梯时光顾着脚下,却根本没注意石阶中央的人。
擦肩而过,她撞到了他坚实的肩膀,柔韧的带着练武之人的硬气却依然保留着流畅的线条,蓦然抬头然后被一张熟悉到每一笔每一划都能细心勾画的脸拂乱了内心。
重生后的第一次相见,竟是在陀螺山!
极大的震撼让她忽略了他是如何破了三重影,她失声喊他的名字,就彷佛当年落山峡谷看到他率兵援救时的希望。
然而下一刻,她便后悔了,自己竟是这么没有自制力。
罗炎其实比廿九更为震惊。他亲手杀的沈吟心没死,居然还跑来了陀螺山!
只是她轻咛时的表情那么神似,神似他日夜想念的廿九。
这相似没有让他柔软下来,反而是更加的愤怒。他的廿九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和代替!
他一伸手掐住了廿九的脖子,冷声道:“告诉我你怎么才能死得彻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