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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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先生的心灵会永不磨灭——感悼著名作家魏巍

今日突然有一种惆怅若失的感伤。少年时期的一些绵暧而温馨的记忆,随着著名作家魏巍的去世,顷刻之间被扯挦下来,撕裂着、隐痛着带走了。魏巍的作品对我这一代人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是他写得《我的老师》激励着我们成长,是他写得《谁是最可爱的人》让我奋发图强。

我说魏巍先生本质上是一位朴实的民本主义者一点也不为过。在魏巍先生眼里最重要的、最高的、最值得抒写的还是那些普通老百姓,普通的底层人,这也是魏巍先生毕生所奉行的文学信念。他用自己的生命写出来的作品,影响了几代中国人。殷谦相信它们所包含的力量和价值,那些秽亵的、粗俗的、低劣的市场文学和那些当下被媒体热炒的“狗屁文学”永远也无法企及。就拿《谁是最可爱的人》和《我的老师》这两部作品来看,虽然魏巍先生偶尔也选择直白的评价性叙述方式以表现自己的政治态度,但他作品给读者留下震撼的却是他所继承和发展的传统小说的白描经验,他完全能够寥寥几笔将人物的心理写得真切和传神。

在叙写这些人物的时候,魏巍先生重点表现的是人物因为爱而表现出来的利他精神、乐观态度和坚韧意志,以及人物内心的爱意和善念,这是任何一个社会都迫切需要的人文情怀和写作态度。倘若一个时代想创造出真正有价值的作品,文学想要健康发展,就必须像魏巍先生一样把对生活、对人类的爱意和善念当做写作的精神基础。在脍炙人口的散文《我的老师》中,孩子的天真和纯洁,使我们能从微小的事情里感受到生活中无比的欢乐;善良的人之间如此相爱,使得他们从彼此的关爱体贴中体验到了那么多的欢乐与幸福,那些从心灵到心灵的幸福的感觉:“她从来不打骂我们。仅仅有一次,她的教鞭好像要落下来,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轻轻地敲在石板边上,大伙笑了,她也笑了。我用儿童的狡猾的眼光察觉,她爱我们,并没有真正要打的意思……在课外的时候,她教我们跳舞,我现在还记得她把我打扮成女孩子表演跳舞的情景。在假日里,她把我们带到她的家里和女朋友的家里。在她的女朋友的园子里,她还让我们观察蜜蜂;也是在那时候,我认识了蜂王,并且平生第一次吃了蜂蜜。”,“ 每逢放假的时候,我们就更不愿离开她。我还记得,放假前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看她收拾这样那样东西的情景。蔡老师!我不知道您当时是不是察觉,一个孩子站在那里,对你是多么的依恋!”……这篇令人喜爱的回忆性散文是如何获得诗性意味的呢?它来自于作家对生活最简单、最朴素的态度,它来自于儿童的单纯得近乎透明的内心世界。作家以及读者都能从这些小到微不足道的事情里,感受到无限的满足和巨大的欢乐。

文如其人,作家的作品在我们这个时代或许已被视为一种与作家本人无关的“文化商品”,但是无论如何也避不来一个事实,那就是作品本身就是作家心灵的镜像,无论从任何作品中都能清晰地看到作者内心的本质,作家的好或者坏都如烙印一样嵌刻在字里行间。我反对中国一些批评家倡导“对文不对人”的立场或观点,在这个已经被市场经济左右的文学界,大多数人作家都出卖了灵魂,不再为自己负责,不再为社会负责,不再为良心负责,金钱使他们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位作家。所以殷谦倡导的立场就是批评一部作品同样也在批评著写这部作品的作家——不但对文而且还要对人,好作家才能写出好作品,坏作家只能写出坏作品,我誓死也要将这种个人的“立场”变成自己的批评原则。从一个作家邪恶败坏的心灵里,绝对不可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只能产生虚假的经典和苍白的话语幻象。文学之境界决定于人格之境界,决定于作家的心灵的善良和纯洁,在殷谦看来,魏巍先生的心灵境界,对得起他所热爱的事业。

因为一个作家的心地善良、淳朴,才赢得了读者的爱戴;因为一个作家如同爱自己的亲人一样深爱着自己的读者,才赢得了读者的拥护。在魏巍的作品里,殷谦就能深刻而强烈地感受到他心灵的美好与温热。魏,乃高大,巍,是雄伟;人如其名是也,魏巍有一颗高大、雄伟、赤诚的心。虽然温情而敏感,仰或脆弱而隐忍似乎是魏巍的精神气质,但是魏巍确是一个充满怜悯心和同情心的人。一寸赤心的他赋予爱以近乎宗教的神圣感,所以他爱一切值得爱的人或事物。他总是以充满悲悯、爱意的眼光看世界,仿佛全天下人的忧喜和祸福都与自己休戚相关。据报道,2007年湖北羊楼洞村老营盘茶山上的142位烈士墓群牵动了魏巍的心。魏巍说:“一想起这些长眠于异乡的烈士,我就激动,我就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五十多年了,我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但我心里经常流泪……”在这里殷谦看到的是柔情的“杜甫”,是慈悲的“基督”。魏巍在接受记者时激动地说,“你们一定要帮他们找到家乡,找到亲人。是他们的流血牺牲,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事实证明,在我们这个价值脱序,甚至文化拔根的时代,魏巍的心散发着火的光芒和炽热,他的心就如色正质纯的赤金。

与著名作家魏巍的伟大人格恰恰相反,我们这个时代多的是畸形人格的人,不是那些权力型人格的人,就是那种市场型人格的人,这两种在当今社会颇为流行的人格模式,在魏巍面前显得是那么萎琐和渺小。他们唯利是图、世故圆滑,而对普遍的真理和抽象的意义缺乏应有的信心。魏巍则是谦光自抑、纯真善良的给予型人格,它与我们时代绝大部分作家的人格构成了鲜明对照:魏巍通过现代人的写作帮助当代人找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而我们当代的那些自恋自哀的“作家”却只考虑如何去安妥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魏巍要用文学给当代人带来勇气和希望,而当代的一些“著名作家”却通过消极写作使读者丧失生活的信心和力量;魏巍关注与民族的未来命运密切相关的大问题,我们时代的“作家”却只关心花前月下或鸡毛蒜皮的小问题;魏巍身体力行地说真话,而我们时代的许多“作家”却恬不知耻地经常说废话、说假话、说好听话;魏巍从不吹嘘自己,而我们时代的一些可怜的“著名作家”却习惯于自吹自擂,妄自尊大。

斯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魏巍先生去了,但他的人格更会光照千秋,他的心灵会永不磨灭;他的文字会流芳百世:他的精神之火纯净而明亮,那熊熊不灭的心灵之火将永远照亮我们前行的路程。

殷谦2008年8月26日下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