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只觉得那三太子定是个令人讨厌的花花太子,而如今,她突然觉得这三太子也不是那般讨厌,浑然忘记了他退婚的那一段。
苏家是古邑国的皇商,手握古邑国经济命脉的三分之一,每年都会向朝廷进贡m美酒、布匹,还有各种日常供需。
九黎找了一个人便问道苏府的位置,她扶着他送他回苏府,一路上,他昏昏噩噩,却始终将她的手攥在手心,他问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九黎苦笑,却只是摇头。
苏府很大,雕栏画柱,甚是繁华,九黎将他送到苏府,准备离开,苏老爷就拦住她,说她救了苏牧的命,他们苏家要好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几日后,九黎去看望受伤的苏牧,见他半倚在榻上,蹙着眉头,原本俊美的脸庞更加有一股内敛的气息。
九黎是知道的,救治苏牧的大夫说他中了毒箭,好在医治及时,休息几天,就无大碍,却不知他为何蹙眉。
她在摇曳的红烛中远远望着西海三太子,也就是今天的苏牧,从第一眼,九黎就觉得他身上有股浓浓的书卷气息,且他眉宇间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温温如玉,龙族之子,四海八荒难得的异类。
这样性子的人,对未来的自有主意,是断然不会让人掌控自己的人生,他会退婚也属正常吧。
她想起适才他受伤了还担心她有没有受伤,瘦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想着别人,受了箭伤,一声不吭,她的心里竟然有些松动。
苏牧见她来了,嘴角含笑,“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九黎才迈进一步,怀里的赤羽扇微微动了动,她知则是她的姐姐在召唤她,她算了算她离开青丘也已有半月有余,想必是她那父皇知晓她不在青丘,寻不到她,正在发怒。虽然她心有不舍,也只好先回去,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何事。
苏牧见她要走,起身,“你要去哪儿?”
“苏公子,我出来已有些时日,是时候回家了。”
“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可好?”
“不用了,谢谢苏公子好意,只是我家住得有些远,回去要些时间。”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
九黎皱眉,一时不知如何告诉他,如今他已是凡人,穿不过东海,到达不了青丘,他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最终却还是将手里的一串五彩水晶脱下来送给他,“这个也许有一****会用得着。”
“九儿,我们会再见面的。”苏牧对着她的身影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具名的笃定。
卧室里燃着的红烛,一滴一滴落下红泪,好似也在不舍,九黎一直记得,他那眉宇间,如风似雨般浅浅的温柔,一圈一圈,在她心里荡出波纹。
凤青衣是凤氏家族的圣女,因着是上古神族后裔,从小就天赋异斌,修为颇高,是古邑国下一任守护神。
九黎回到青丘之后,她的父亲想给她另谋一段婚事,她不肯,又偷偷溜出青丘,来古邑国找苏牧,因为担心青丘的人会找到她,便想出一个办法,将元神附在他人身上,这样即便大罗神仙也都难以寻到她,恰逢凤青衣从天祁峰回古邑国的路上忽然香消玉殒,九黎就将元神附在她的身上。
而后,还不等她去找苏牧,就闻自己即将嫁入苏府,本以为这事更简单,却不曾想越走越远。
成婚当夜,她以为就会见到苏牧,可那一夜平平淡淡过去,屋里的喜烛燃了一根又一根,却始终没有见到苏牧的踪影。
从凤家陪嫁来的丫鬟喜鹊说,那一夜苏牧都留在林夫人那里,不曾出来。
九黎知晓那林夫人是和凤青衣一同嫁入苏府的,她是苏牧娘家的远房表妹,从小就生活在苏府中,陪着苏夫人,苏夫人见她乖巧伶俐,甚是喜欢,一直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他们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又听闻凤青衣的花轿前脚抬进苏府,林夫人就从偏门入了苏府。
这些年,苏家在古邑国的地位更加重要,掌握皇城三分之二的经济命脉,而九黎离开后,苏牧又考取状元郎,一时间城里的姑娘都对苏牧暗送秋波。
若不是一纸皇书,苏牧定不会娶凤青衣这短命的女子,皇上一直有愧,所以苏牧纳妾这事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九黎一个人坐到天亮,看着一室红烛,熠熠发光,随后只剩下一堆红烛泪,香罗暖帐,一如当年,房间里的摆设也一如既往,和那年她见到的无二。
只是那时候苏牧虽身上有伤,却含情脉脉,带着不舍,而如今他愿不愿看她一眼。
不过十几年的时光,苏府的变化很大,苏牧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那时的一介书生变成了如今的状元郎,成了古邑国最年轻的的丞相,还娶了国师的女儿,足见皇上对他的器重。
其实,九黎接收了凤青衣全部的记忆,知晓她从小就喜欢苏牧,渐渐也成了古邑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九黎一直想不明白,这凤青衣花容月貌,体态翩跹,是人间难得的绝色佳人,她透过铜镜窥探过她的容貌,绝色之姿,天人之色,尤其是那一双弯弯如日夜星辰的星眸,魅惑天成,她不做作,真诚无比,敢爱敢恨,怎么看都比那眼含秋波的林芙蓉要好上许多,可为何苏牧却从不正眼看她。
自从她附在凤青衣身上,借着她的躯壳嫁入苏府,嫁给苏牧,苏牧一次都不曾来看她,甚至三朝回门,他都不陪她,宁愿陪着林芙蓉去郊外赏花。
而后,他更是夜夜留宿在林芙蓉的园中,天亮就去上朝,林芙蓉与他日夜相伴,他上朝,她为他梳洗,伺候他更衣,有几次,九黎也偷偷去送他,却被他发现,他紧皱着眉,冷冷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九黎只是不语,站在远处遥遥看着他,直到他的马车不见了踪影,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他日夜操劳国事,偶感风寒,九黎去天祁峰摘了些草药,熬成汤药,让人端到他的书房,却被他连着托盘给扔了出来。
这苏府,包括这皇城内外,都说这苏牧原本与林芙蓉两小无情,日久生情,若不是这圣女凤青衣单恋,横插一脚,这林芙蓉就不是林夫人了,是这苏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九黎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元神寄居的那副躯体破坏了苏牧的幸福,难怪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想必他心里是怨她恨她的吧。
陪嫁丫鬟喜鹊见九黎日渐消瘦,她原本指如削葱根,洁白无瑕的双手也因为去给苏牧采摘药材而有些破损,为她上药时,不忍道,“少奶奶,您是古邑国圣女,未来古邑国的守护神女,何苦为难自己,让自己受委屈。”
九黎直摇头,她无法告诉任何人,说她并不是凤青衣,也不是古邑国的圣女,更不会是古邑国的守护神,是青丘之境的九公主,未来的青丘国主,她只不过为了一个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可那个人曾说他们会再见面,可再见面他身边已有另一个人,他是不是早就忘记了她?忘了他曾感动、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