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无涯到达祭城的时候,祭城的合欢花开得正灿烂,阳光很好,一朵一朵的浅粉,像极了那时她浅浅的笑。
他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看到转角处有一株十分高大且壮的合欢树,风一吹,那浅浅的粉色就随风起舞,四处飘荡。他想起了几百年前她拉着他走在成片合欢树的树林里,她笑着对他说,“云想衣裳花想容,颜想无涯天尽头。”
那时候,他只是笑笑,这字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那时他们时常在一起,总觉得一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后来,他在这幽幽百年的岁月里回想过去的时光,他才明白,她爱他至深,是从无涯到了天的尽头。
她爱他,所以她才会在那一天,做出那样的决定,那般突然的离开。
他以为自己会忘记,忘记她的存在,忘记那段情,可这百年,每一天,他都记得深刻。
悠悠岁月,时光很好,他们很平淡。
心性向往着自由与新鲜,
四海八荒里匆匆的人们,
走进风暴围绕的海之中央,
时间,是丈量海之中央最好的手段。
也是故事发展最好的引子。
他,在她的微笑里。
看到黎明的曙光。
那时,时光很浅,浅到他以为不会有分离,这便是永远。
九百年前,柏无涯还是祭城十里之外忘忧山庄的少庄主。无忧山庄是四海八荒的一处上古神族后裔居住的地方,他们是在女娲补天之后隐居于此,不与四海八荒里任何一族有交集。
据说,女娲之所以补天,乃是因为因为人魔神三族之间的****,却牵涉四海八荒任何一处。
那时,无忧山庄的众神后裔的祖先随着女娲抵抗灾祸,却看着女娲补天后消失踪影,知晓女娲舍身与用东海神龟的四条腿铸造天柱的合为一体,他们一群人商量,就在祭城十里外的地方隐居,还有一族隐居在祭城南边的海里。
这便是后来的祭海,据闻祭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他们人首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发色深蓝,深碧色的眼睛。极其美丽,因而时常有人类打他们的主意。
柏无涯在无忧山庄待了八千年,听闻祭海的鲛人王产下一女婴,才出生,便能歌善舞,异常美丽。无忧山庄虽在四海八荒之中独立存在,却在多年前,阴差阳错欠下祭海一个人情。
那一日,无忧山庄的庄主,柏无涯的父亲将所有人传至蜀昕阁,说是要宣布重要的事情。柏无涯极不情愿的站在一边,这些年,他虽是少庄主,却是逍遥自在惯了,不想被束缚住。
柏无涯的父亲一脸威严,正经危坐于高坐之上,手里拿着一条似纱却又不像的透明东西,那东西虽轻巧,但这些人都是上古神族后裔,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一般。其他人心中是一阵疑惑,纷纷猜测,唯有一人,却是一脸不乐意。
待父亲若有所思看向他时,他的身体忽然颤了颤,柏无涯对着他的视线,“老头儿,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见父亲皱眉,柏无涯自顾自的悠闲靠在一旁的白玉石柱上,他的父亲恼了,竟怒气冲冲瞪着他,手里的绡忽然朝他飞去,柏无涯吃惊,本能的想要躲开,那绡忽然变成红色,在他的四周打转,却不离开。
“你这破玩意儿,不要挡在本少爷面前。”柏无涯狠狠地瞪着它。
柏无涯的父亲连忙将红绡收回来,在高坐上宣布,“众位都知数年前,我们无忧山庄曾欠下祭海一个人情,如今,正是还人情的时候。祭海不久前有一位小公主降世,如今,正是需要有人保护。”他顿了顿,“无涯,从今日起,就由你负责保护小公主,你要好生照顾她,直至她成人,你就功德圆满了。”
随后而来的是柏无涯的父亲将红绡交给他,“无涯,祭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这红绡便是祭海的神物,千年才能有以红绡,这就是你与那祭海小公主相识的信物。”
柏无涯在云里雾里中接过红绡,只是看到父亲眼眸里的深意,他才清醒过来,从今日起他要保护一个小小的女娃娃。
离开蜀昕阁,回到悠落轩,一路上他眉头紧蹙,心中疑雾深深,却是无意顾及其他,便觉得眼皮沉沉,朦朦胧胧间,他似乎看到那红绡幻作一女子的模样,略带笑意望着他。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有美人兮,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说的就是她。
柏无涯以为自己在做梦,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适才看到的美人哪里还有人影,仿若不曾出现过一般,那一缕红绡依旧静静的躺在一边,毫无生气。
为了弄清楚这红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天柏无涯就带着红绡前往无忧山庄的禁地落崖,此处在无忧山庄背后,是一处陡峭的悬崖,那里确是无忧山庄历来没有多少人能够进去的地方,一来是因为那里面藏着许多上古神族的秘密,二来那里存放着这些年来神族后裔的尸骨,所以除了无忧山庄庄主、少庄主,其他的人都不曾进入。
落崖,外界的人都闻那是一处鬼怪都不敢去的地方,那里是四海八荒最阴暗的一角,花花草草既是仙物,又是毒物,稍不留意,就是活着进去,尸骨无存,出都出不来。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却有一宝贝,被无忧山庄的先辈们称为通天宝鉴的“玲珑宝镜”,据说它能知晓过去未来,亦能知晓连神都不知道的事情,当年,女娲补天,那些先辈们就将玲珑宝镜藏在落崖深处,除了无忧山庄的人,无人知晓。
小时候,柏无涯偷偷溜进来玩,无意间打开玲珑宝镜,看到外面发生的许多事情,知晓它的能耐,所以,他拿着红绡来到落崖,就是想通过玲珑宝镜,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