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梦
贝尼很久没有在夜晚做梦了,醒来时忽然记起了深夜的事情,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梦,而是有人故意把它藏了起来。曾经他为了想起自己的梦境,让自己从梦里醒来,立刻记录下自己的遭遇。那是一本穿线的牛皮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写了,把它放在抽屉里。看着以前的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他再次对身边的事物产生了虚假的感觉,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也许梦河现实是相通的,就像镜子连接着自我。某些自己都无法控制与想起的空间,却又是我们自己构建的原始欲望。边缘就是自我建造,却不能到达的时光与角落。其实在梦里,我们依然因为各种原因而伪装与戴着面具。
当回到自己的家看到自己的孩子时,贝尼依然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与眼睛,他要的是证据,证明自己活在现实中的证据,于是他转起了梦的陀螺,在梦里陀螺是会永远转下去的。其实它停与不停没有区别,因为这一切美好与丑陋下一秒都将成为记忆,梦与现实都会成为记忆,而记忆比虚幻更加可怕,因为它曾经真实。至少贝尼有了美好或痛苦的回忆,无法抹杀。所谓忘记,只是藏的更深而已。
100.钢琴
贝尼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四条路都黑暗没有边际。但他却能看清路牌上的字。
前边的写着:进去你会悲伤。后边的路牌写着:进去你会死。左手边:进去会迷路。右边:此处无路。
而贝尼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尼是从哪那条路来到这里的,如果是前面,那贝尼就是从悲伤里刚走出来,后面是从死到活。左边是找到路了,右边最麻烦,难道那条路是贝尼挖出来的?他蹲在地上思考了很久,然后转身进了后面的那条路。贝尼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人总是要死的,所以从活走到死是最正常的选择。
他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忽然眼前一亮,面前是一座漂亮的别墅,不时有音乐声飘出。之后梦出现了一阵空白。再有记忆时贝尼已经在别墅的房间里了。那是一间音乐课堂,教室里坐满了人。除了贝尼之外,都是长耳朵蓝皮肤的精灵,就像动画片里的那样。只是有的很可爱很小,有的却很丑陋。
他们盘弄着各种乐器:二胡,钢琴,萨克斯,大提琴。而贝尼则坐了下来,拉起大提琴。这是他唯一擅长的乐器。无数的乐器一起演奏出来的却是很美妙的曲子。如果贝尼懂乐谱他一定会记下来,可惜贝尼不会。他们就这样在别墅里一直演奏着,大家面带满足的笑容。
贝尼在半夜醒了,贝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梦里醒来,没有惊吓或者死亡,有的只是温暖与快乐的音乐。他在黑暗里恍惚了很久,觉得自己还在梦里,贝尼强迫自己睡着继续拉大提琴,可那天后半夜再无梦境,再也回不到那个快乐的教室了,这让自己万分沮丧。
早晨起床,贝尼脑中一片空白,失落了很久。
101.一生
贝尼梦见了自己的一辈子,从出生到死去,从过去到未来。
而且,他的过去和现实中一样,在医院的半夜出生,在花园与学校度过童年,和父母去过每一个地方,每一片草地。甚至那些幼儿时失去的记忆都在梦里出现。还有很多现实中也没有知晓的秘密被贝尼发现。
而关于未来,贝尼相信也是真实的。他考上大学,认识了许多朋友。毕业后去了杂志社当记者,和一个女人同居,然后结婚,生下一个大胖儿子。他们一家三口也去了很多地方旅游,然后日复一日地上班,回家,吃饭,睡觉。儿子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后来带了个姑娘回家。他上完高中就去读职校了,进了工厂并和带回来的姑娘结婚。
梦的最后他的老婆先于贝尼死去。贝尼已经七十出头,住在儿子家里,某天忽然脑溢血死去。死去的瞬间贝尼仿佛醒了,还知道周围的一切。但当贝尼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外孙时,明白自己还在梦里时。
102.女孩
贝尼在睡梦中被吵醒,穿好睡衣,拿着手电筒跑到后院,发现有个人站在院子的银杏树下。他弯着腰,手里拿着把铲刀,正不停地挖着土。贝尼知道那下面埋着什么,但却不能够说话与前进,只能站在他身旁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地铲着。
他一直铲到天亮,贝尼一直站到天亮。然后他猛然抬头看了贝尼一眼,诡异地笑,用手指着深坑里,仿佛想告诉他里面是什么。里面是什么,贝尼不知道。
去年的夏天,也是深夜,贝尼在自家的后院里散步,忽然发现墙角蹲着一个人,这让贝尼惊恐万分。他壮着胆子走近,月亮的光凑巧照在那里。蹲在地上的是一个小女孩,心里的慌张减少许多。
“嗨。”贝尼喊了一声。她没理贝尼,头低着,双手在地上盘弄着什么。贝尼又叫了好几声,她还是不理贝尼。顿时心里的恐惧全部被怒气所取代:这孩子真不懂事,大半夜跑到别人家的院子里,还旁若无人地玩泥巴。于是贝尼走到她身边,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拎了起来。她悬在半空终于抬头,那是一张充满惊恐的脸。如果小女孩笑的话肯定很可爱,大大的眼睛,扎着两个辫子。可是她却害怕的盯着贝尼看,这让贝尼更觉得莫名的愤怒。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大半夜在这里。”她没回答贝尼,而是使劲地挣脱,大声叫着:“放开贝尼。”“说,你来干什么。”“就不说,快放开我。”她用力一蹬,从贝尼的双手下挣脱,摔在地上,忍着痛爬起来相望院子外面跑。恶毒不知为什么钻进了贝尼的心。贝尼失去了控制,扑了上去抓住了小女孩,双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吼叫着:“你说。你说不说,不说贝尼就杀了你。”
女孩手脚胡乱地挥动,嘴里吱吱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贝尼越掐越紧。十几分钟后,她停止了一切反抗,死了。贝尼看着地上的尸体,蹲在旁边很久。没有悔恨,没有慌张,他只是在想如何掩盖自己杀了她这个事实。最后贝尼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拿来一把铲子在院子中间的银杏树下挖了个深坑,然后把尸体扔了进去埋起来。铲完最后一把土,贝尼松口气,把地踩实,然后慢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可贝尼却在床上看见了一个本该埋在土里的东西,那个小女孩紫色的的发夹。
103.强暴
贝尼很难想象男人是怎么爬上他的旧情人家那高高的围墙的。据说那天中午家里就剩下了女人一个人,她正在浇花,穿着白色的毛衣。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花上面,而她就在花丛中行走,享受着最宁静的午日。男人正站在她家的围墙外面,看着那堵墙出神,他对着墙开口喃喃地说了句什么,我无从得知。
那天天气特别热,秋天总是不像秋天,太阳虽没有夏天的毒辣,但依然晒的人浑身燥热。男人摸了摸腰间的刀,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那伤疤竟在阳光下发出了一丝暗淡的光泽,这是种兆头。当情人浇完水,无意中抬头,她看见男人爬到了围墙顶上,两腿叉着坐在上面。他用一种嘲笑与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带着如从前一般的笑。
她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身,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上。男人站起来,从围墙上跳了下去。情人看清了是男人,她假装镇定说:“怎么是你啊,你怎么爬墙进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啊。”男人面无表情,问:“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带着一种挑逗的语气说:“你说呢,当然是耍你的。”
男人听了这话依然面无表情,一步步的慢慢走向她。情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碰到了围墙。他完全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逼近她,情人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大叫,无力地恐吓着男人:“你再往前我就叫人了。”男人不屑地冷笑着,扑向情人把她按倒在花丛里,顺手折了一朵菊花塞进了情人的嘴里。
她一开始还在挣扎,但男人从腰间拔出那把刀在情人面前晃了晃。她嘴被堵住了不能说话,否则她那时会说出一个女人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当男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时,情人停止了一切反抗,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全是泪水。那天,在她家的花丛里发生了一场强暴。她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男人用刀割开了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裙子,她的身体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与花丛融为了一体。男人似乎没有对这光滑的肉体产生太多的欲望,她只是迅速的脱下裤子,直接进入了情人的身体,他就像是自己手中的那把尖刀,不断用力地捅着情人,直到把她弄得鲜血直流,面目全非。
在贝尼的想象中男人的那次强暴不算是欲望的宣泄,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那花丛中两个纠缠的肉体以及那些血迹都在蓝天之下升腾。男人使出全身力气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一切结束之后,他穿上裤子,把刀插在了情人身边的地上,看了一眼没穿衣服哭成一团的情人。转身从大门出去了,他用这种方法宣告了自己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