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六点二十,望一眼外面的天光,以为还早,拿起表才知道不早了。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他下床,光着身子拿着手机和卫生纸,去外屋的卫生间大便,他大概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起床,大便,不一会就能听到卫生间里面传来的早间新闻的声音。
我瞄了一眼窗外边,还是不大亮,应该有些阴天吧,我想着又眯过去了。
再醒过来已经七点了,床上的他的手机闹铃又振又叫,他却早已去厨房刷牙洗脸了,发出一阵哗啦啦哗啦的水声。
夏天的清晨,总不是那么清爽的,风扇一直摇着头,也吹不走浑身的黏糊糊。
我起来拿着手机,寻着了他用剩下的半卷手纸,走到卫生间把便池旁边白色的大塑料桶抬到台阶下边,便蹲了上去。我大便的时候喜欢刷微博,看看关注的人、事,但我不大喜欢声音,太吵闹。
把塑料桶里积攒的水,倒进便池里,就又把桶放回台阶上,这样小便会比较方便,直接在台阶下边撒,就不用上去了。
我回到屋子里面的时候他还在厨房的水池子里撅着屁股洗头,看样子接近尾声了。我们俩都是这样,早起或者洗了澡便不爱穿衣服。
穿过卧室,我走到阳台上,光着身子看着阳台上的花。阳台上养着一株茉莉,去年夏天买的,带着骨朵,冬天的时候却没收尽屋子里,几乎冻死了,叶子干枯掉光了,春天的时候剪了枝和叶子,却又发了不少叶子。现在在稀疏的枝叶上开着两三朵白花儿,香气很浓。还有两盆吊兰,去年买的本来是一盆,后来分成两盆了,这东西最好养活,浇点水就旺盛的很,从春天到现在已经抽了好多穗子了,生了不少小吊兰,我剪了一部分埋在土里也都活了,可是我没有地方,小个的全都送人了。
我还养了一大盆绿萝,说是一大盆其实就是盆大,里面就三株绿萝,一株已经很长了,另外两株却是刚栽上。为了不让长的绿萝耷拉下来,我寻了几个钢棍,沿着盆均匀插上,把绿萝缠上,让它绕着盆往上长。觉得盆子中间空,就剪了一枝吊兰栽在盆中间了。
盆子小一点的里面种的是银边常春藤,买的时候,只是很小的一枝,后来慢慢长大了,一个枝上发了三个枝,我剪了一个扦插,还真成功了,等发了大芽,仍旧栽到原来的盆里,这样就不孤单了。
其他的都是些多肉植物,在夏天都是半生不死的样子,看都不想看一眼。
阳台是东向的,往常不到七点就有太阳照过来,过一会儿就会被对面几栋十几层的高楼遮住,约摸快九点的时候,又升起来,一直升,知道快十二点了漫过了房顶才没了直射光,整个下午都是散光,或者对面楼房玻璃窗子里偶尔反射的光,明晃晃的。
可是今天是阴天,虽然天是亮的,半明半媚,却寻不见太阳,我知道它是躲在云彩后面而不是高楼。
我每天早晨都喜欢光着身子在这阳台上呆一会,看看太阳,看看外面的大树和川流的车马,看看我养的小生命,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感觉自己所有的生命和活力都拘在这小小的阳台上,出去了,便死了。
他常叫我别光着身子在阳台上,说怕别人看见。我说谁会看我,大好的时光,谁不忙着,哪有人会停下来关心别人。他时常叫我说的没有言语了,临了撂下一句话,数你们这些文青最矫情。
我磨蹭着,穿着裤子,他早就穿好了衣服裤子,在外屋镶在墙上的穿衣镜前照,问我好没好。往常我俩都是一块出门,这时,我说你先走,我还要穿衣服。
他带上门,我把穿在半腰的裤子又脱了下来,光着脚,打开个门缝,看他确实已经走了,便又关上门,从桌上抄起手机,躺在床上,说家中有事,请半天假,然后把手机扔到床上,眯上了眼睛。
阴天的日子,就是要像这样,舒服的躺在家里。
天气依然很热,想用脚狠狠踹没用的电扇,睡不安生,看会书,看会微博,浇浇花,弄弄草,心内烦躁写不想写稿子,折腾了一会又躺在床上,没了力气。
夏天是****最难熬过去的日子,裸露的身体无论从视觉还是触觉上都是一种躁动,加上天气缘故,毒火攻心,里应外合。
我抚弄着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该想谁。和他已经很久不做爱了,不像刚刚认识那样恨不得天天腻在一处,泡在****里。现在是我也不想他,他也不想我,蛮好,多安生。想想倘若不是这个样子岂不是尴尬。
我的手和大脑已经迟钝了,生了螀子,再也不能让身体掀起高潮来,顿时觉得沮丧,质疑自己请这一天假要干嘛,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拥而上,觉得自己懒惰、不上进、不但当、怕事、总被人嫌弃。顿时整个人像是被开水浇过一样,气腾腾,水淋淋一副模样,见不得人了。
像死了一样,整个人摊在床上,望着外面的阴天,都怪这阴天,让我这样难受。我哼哼唧唧的拿起手机继续上网。
没有一小时时间,我聊了三个人,整个人渐渐热血起来,身体和它的某些部件像喝饱水的多肉植物一样坚挺。
我把这三个人分成三等。第一等的那个人,看上去略胖,高,在火车站附近有自己的房子,看上去很有钱,身体也很白净。第二等的那个年龄有点大,三十多,但是瘦,看上去性经历很丰富,很能干的样子。第三等是个干体力活得,高,瘦,没见到样子但也能想象出来。
但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最后那个人。原因很简单,第一个人我要出门去找他,这是不可能的,我请这一天假,就是要把背粘在床上的。第二个问题太多,畏畏缩缩,我向来是个决绝的人,受不得这般墨迹。
而第三个人,虽然不尽人意,但是我喜欢他的卑微,这样无论如何整个局面我都会掌控。
我没有出门,用电话遥控他到了门前,他果然跟我想象的样子没有出入,令我诧异的是他床上的活儿,出奇的好,也出奇的恭顺。
我在不断的高潮中享用着这个阴天,我们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肌肤,身体被这热天熔化的蜡油一样,已经无法分离。他像一只被驯化的蟒蛇一样在我的身体各处游走,我的身子也慢慢被他蚕食。
我们拥抱着,互相进入对方的身体,坐在凉席上,我望着窗子外依然放着光亮的天,突然觉得这一切变的乏味、空洞,继而害怕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即使做完爱的那一支烟,最多也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做完爱他没有逗留,穿上衣服,要走。正合我的意思,我抽着烟,扭上门,光着身子坐在阳台上,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望着烟雾中茁壮的花草,总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人如临仙境,不尽的受用。
就这样空寂、无聊得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烟蒂也冷了,我却通体都是汗。
走出阳台,烧上洗澡水,想把这一身腌臜都洗干净,都洗个干干净净,谁也看不出来,好让自己像个人的样子继续活着。我还有男朋友,还有爹娘,还有工作,还有同事,醒一醒,别让这场梦给误了,该趿上你的鞋,奔命去了。
洗了澡出来,天终于放晴了,谢天谢地,见到了太阳,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微信说:晚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