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亲密的情侣,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张,还是同样的动作,只是角度有些不一样了,这次,我仔细看了一下照片,照片的左边背景里,有一个人脸,准确的说画面中只显示出半个,没有完全拍到。看似毫不相干的路人,可是我仔细一看,虽然只照到半张脸,而且在模糊的背景里,可我还是能看出来,那个人非常非常像苏曼。一张照片中出现了两个苏曼?这不可能。我翻到第三张照片,这次的角度又有些变化,还是在模糊的背景中,那个人的脸全部显示了出来。我放大了照片,看到,远处站着的人的确是和苏曼长得一模一样,她也望向镜头,脸还带着微笑。顿时,我明白了些什么,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良目。“果然,她们不是一个人。我认为,在背景里出现的那个人才是苏曼,而和孟子兴相拥的女子,很可能是她的孪生姐姐或者妹妹。”良目说。对了,这样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会导致一个人前后变化如此脱节的事了。苏文希怀孕的时候没有去过老人那里,而孟子兴入狱后去探望孟子兴父母的人不是苏文希,而是苏曼,她可能是替苏文希去的,苏曼没有怀孕,自然不会有人看出来。可是,新的问题出现了,那个时候,怀孕的苏文希在哪里?她和她的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我又看了看第三张照片,背景里的苏曼在远处对着镜头笑。如果,苏文希知道姐妹就在附近,为什么不请她来给自己和男友拍照,而要让别人来拍?远处的苏曼为什么要对着镜头笑?而且笑得那样甜美。等等,与其说是对着镜头笑,不如说,是在对那个拿着相机拍照片的人笑。这么说来,拍照的人很有可能是苏曼的丈夫,那个老板,在拍照时不自觉地偏转角度,把对自己笑的苏曼拍进了画面里。推测到这里,似乎又停滞了。我关掉电脑,用桌上的纸张扇动着,给电脑降降温。我记得,那个园艺师提起过“那个孩子”。难道说,他知道苏文希母子的下落?我不敢确定,或许那是别的事情。似乎过了很久,苏曼开门让我们出去,吃晚餐的时间到了。爱丽丝见到我异常兴奋,好像我是被魔术变出来的一样。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出现过关于苏曼有孪生姐妹的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个相册才被叫做“过去”吧,是的,那的确是我所不知道的“过去”,也是苏曼藏在心底的“过去”。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苏曼将这段记忆藏在这里不愿提起?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却隐隐有些疲倦了,不知道这样的追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晚餐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良目过来找我。“你有什么发现?”他问,我摇摇头。“我有,跟我来”他说。我跟着良目到了他的房间,他将门关上,然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双臂的高远辰如何在留下信息后,把那支蓝色圆珠笔装进外套口袋里的?”他问。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的确,用嘴叼着笔在书本上涂画过后,要怎么把圆珠笔装进口袋里?如果不是良目的提醒,我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这时,我看到良目也穿了一件外套,他正叼着一支笔,“的确是怎么也放不进去呢。”我看着他说。“可是如果是这样呢?这件外套原本就是这样套在椅背上的。”良目说着把外套脱下来,将外套整个套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然后他嘴叼着笔把笔放进外套衣兜里,再蹲下背靠着椅子将头伸进外套里,椅背很低而外套很大,很容易就钻了进去,最后站直起身来,外套就这样穿在了身上!我记得高远辰以前常会把衣服套在椅背上,原来是因为这样好穿。而且,高远辰没有双臂,这样穿上外套的阻力也会小很多。那时候高远辰刚习惯用辅助器行走,我能想象到,他正在厅室,其他人都上了阁楼,忽然有人来要强行带他走,他当然要逃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然而他知道苏曼马上会取来钥匙,所以设法在书上留下信息,然后将书打落在地,把笔装进椅背上的外套里,最后穿上外套。这时那些人也冲进了房间里,他们或许使用了麻醉剂,就这样带走了高远辰。那件外套被丢弃在山林里,他们迂回一圈后,定是到达了湖泊边的简易房子里。
可是现在,他们又在哪里呢?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不过至少到那次事件之前,再也没有哪个孩子从这里消失过了。我也曾怀疑过自己这样挖掘下去的意义,良目在那之后也很少提到关于那些未解之谜的事情。林奶奶托付给我们的信件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它们又回到了林奶奶的抽屉里。很多事情就像那些信一样,无解,也可能无缘解开了。那时候,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们不知道未来,也无法预测,我们只能这样小心地前行着,解开一道又一道难题。在那之后的半年里,我试图弄清楚睡莲其他四幅画的含义,以及苏文希的去向。可是,我们实在是太渺小了,我们只是孩子,有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我的记忆到这里开始进入一段平缓而苍白的时间海,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能够想到太多的事情。不过,那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除了上学,我和良目一直在这个城市中穿梭,我们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再发生什么,或许我们就会忘记那些不安的事,从此像其他孩子那样开心地生活下去。直到那个假期结束的两年以后,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