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成不见了。
之前,他想跟我借了一笔钱,其实借的也不多。为防止我不借给他,还主动拿出他的刀说要抵押给我。
我说要你的刀干什么。
彼时我酒喝的有点多,说什么都有些词不达意的意思。但这个话,还是问的还恰当的,虽然借的钱不多,但你真借走了,我也未必担心你不还。你一开口就拿把刀做抵押,这事情的味道就变了。
好像,存心打算拿那把刀闷我的钱是的。
这不是刀,孙大成道,这是一个屠夫的灵魂所在。
我道,别扯淡了。灵魂!你不说这刀上有鬼。
张少爷,我还真看不出来。孙大成眼睛顿时一放光。道,你还真有眼力劲啊。
什么?我不解。
这刀上真得有鬼气啊。
孙大成的说法,让我有扇他一个嘴巴子的冲动,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师傅的份上,我早就一个嘴巴再一个嘴巴,再加踢一只脚了。
我正色的诚恳的说:你徒弟虽然不聪明,但你也不至于拿徒弟开涮到这个层面。看来你是不想借钱了。
别别。孙大成慌道:别冲动。师傅这是拳拳之心。你听我慢慢说。
我吩咐如葩给我倒茶去。然后对孙大成道,我现时又要发大财的人,最喜欢的是,散财。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蒙我。这是你说话的前提。千万记住,师傅,好吧,说吧。
孙大成依然坚持,他见如葩放下茶后,退出房外,才低声的说。
张少爷,你不打算杀人嘛?
我一听立刻就醒了过来,闷声问,谁说我要杀人了。
你那天问我来着。孙大成继续说道。
好吧。我也不逼问你。你杀人不杀人,不管我事情。但为师总要送个东西给你。万一你要动杀心。好歹有个玩意,帮你镇邪对吧。
我黯然不语,不置与否。
孙大成见我不语,继续说道,想来这把刀,原也是一位高人传给我的,且也是跟我几十年了。这么些年,你想看看,无数的生命死与刀下。怨念郁积,自成杀气。杀气一大,玩物莫敢侵啊,所以遇危逢难,可化险为夷。
什么生命。我打岔,你是说你杀的那些猪吗?
孙大成一本正经,依然严肃说道,当然是猪啊。你当时人啊。
我哈哈一笑,说,师傅你别逗了,我这么些年,这张嘴也是吃下无数活物。说来也是怨念郁积,自成杀气了啊。
哪想到孙大成真凑近看我的嘴。然后继续正色道,还不够?
什么,我问,什么还不够。
你的嘴修炼还不够。孙大成说。
我说,别瞎扯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大成见我也没有这个耐心,便叹口气说。你把银子给我吧。
我也没有好声气,说道,床头上有些碎银子,你拿去花吧。大银子你要也没有。我做买卖去了。
什么!?孙大成顿时完全失态,你没银子了?
我说你激动什么啊,谁说我没有银子了。马上就大把银子赚回来了。
孙大成点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直接奔床头柜找碎银子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了,你不相信我要赚大钱了。
没有,我师傅孙大成头也没有回。
我只是埋怨我自己,怎么没早点跟你借钱。
奶奶的。
孙大成失踪以后,他的刀倒是丢在我的房间里了。
我看着也不欢喜,这刀平白无奇,一点卖相也没有。
甚至擦洗不大干净,油污片片,味道也不好闻。
如葩说,厨房里差把菜刀。
我很爽气的说,你拿去用吧。
数天后,如葩跟我说。你那刀也太钝了吧。
只能劈骨头了。
孙大成为什么要失踪,我百思不得其解。散步到后院,尤见那些吊挂之物,取出那把品剑大师卖给我的玄铁大剑来,眼睛闭起,运气在腕,然后小碎步向前,左刺,右击。刷刷刷几下。便听得悉悉索索,吊挂之物纷纷落下。
此时一阵大风,树叶也跟着哗哗落下。也是兴起,使剑穿梭落叶纷纷之中,真是轻挑深拍,高悬低仰。以剑刺叶,居然无刺不中。真是练得兴起。
心中当下明白,我师傅孙大成应该是晓得,我剑已练成了。所以他才识相先走了。忽然又想到,他找我借银子,分明是想最后讹诈我一把。不想我恰好大银子不在,居然就被几两散碎银子给打发走了。这么想,居然生出一种讨到便宜的愉悦感。
再想,这些时日,似乎无事不顺,真是人到顺境,居然处处有好事。
正在得意之时。如葩叫我。
说外面那个三寸丁武植又来找你。
也是兴致高时,也就不介意的去外面见他。
武植见我出来,面色也不难看。
便道,兄弟好些日子没有家去吃饭了。今天不如回去吧。
我一摆手,道不去。
他道,你别是生你嫂子气吧。今天也是她觉得上次失态。喊你回去呢。
我说,和她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想去了。
武植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没有关系的,你提出来,叫你嫂子改进。
我说,不是饭菜不合味。
武植不解,道,哪又是为何。
我也是急智,口不择言,道,我在复习功课。
武植顿时喜上眉头,道,难道兄弟要去参加科举?
这真是我们武门大幸啊。兄弟你这是要出人头地啊。
我道,我是去参加武科。
武科也好,武植用袖子擦擦眼角,父母地下有知,也足可欣慰啊。如今世道,会些枪棒,也能混个封荫遮子,好啊好啊。
我道,哪里就考上了,你别先欢喜啊。
武植道,你这般上进,真是比你考上了还要我欢喜。话说的叫我忽然有些动容。一看他的袖子,补着不止一块补丁,虽然补得齐整,也是败落之样子。
于是我唤来如葩,叫她到我房间里收拾几件旧衣服出来。
我道,你也不是缺钱,不必这么省的。
武植道,等老二你考上武举,我就会欢欢喜喜的乱花用了,现在可不能乱用。再说你嫂子现在还没有孕,将来生养孩子,兄弟你也没有成家,总之处处也是要花钱的。我能省一个就一个呗。
我叹口气,道,你便是用两个钱,也败不了家的。何况真要缺钱,我拿给你啊。你委屈自己,我无话可说,但也不能委屈了我嫂子啊。
武植泪眼婆娑,道,老二是懂事了。你懂事了,比我穿新衣服还要开心。再说放心吧,我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你嫂子的。
如葩恰好递衣服给他,先是不要。我推让的火起,一把丢衣服在地上。
他又慌忙捡起。
是我不好,这毕竟是老二的一份心意。
于是告辞,抱着衣服便走了。一副瘦小猥琐的身影,却是步履轻松的渐行渐远。
我目睹他的背景。恰是夕阳落下之时。
心想,要是正面见他那份窝囊的样子,又该如何下的狠心刺他一剑。
不过仔细端详他的背影,倒是有几处地方可以着手。
想到我剑艺已成,马上又发大财在即。
再麻利给武植背后一剑。血溅黄沙之地,与落霞共一色。再与黄金万两炫目交辉。真是目不暇接欢喜之状啊。
人生之圆满。
居然尽在咫尺之间。
想想便觉得快意,大声唤如葩备酒。
后来微风一起,忽觉沙子迷眼。用袖子擦个不停。
如葩见状道:
你和这卖包子的真是一往情深啊。
居然方才他哭现在你哭。
还哭个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