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那所学校暂时没有结果,我们只好再次折回湛江。
转眼7月到了,离新学期开学只有一个多月了。怎么办的问题有一次在我脑子里紧紧缠绕着。总要上班的,总要出去谋生的。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在最后的时刻找到一个办法。
正当我为工作的事愁眉不展的时候,7月16日,家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说话的是一位中年人,要我在7月19日到市政府某单位试讲。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几个月以前,我从网上得知某市文化研究中心要招研究人员,就试着投出了简历,我的简历转寄之后大约十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随便问了我几句,就再也没有那边的任何音信。由于他没有告诉我他们的电话号码,我也无法跟他们联系。
没想到事隔多日,我差一点都给这件事忘了的时候,对方却来了电话。
是要我试讲。电话告知,7月19日到市政府某单位参加试讲,同时跟他们局里的领导见面。“除了飞机票我们不给报销外,我们给你报销往返火车票。”她说。
打电话那一天已经是16号了,从湛江都这个市需要两天时间,也就是说18号就得动身,所以中间只有一天时间,哪能买到车票!湛江在夏天是旅游旺季,车票异常紧张。既然是试讲,总的有点准备,一天时间,又要买票,又要准备试讲,其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但我还是不敢怠慢。我们通过关系,票的问题总算解决了。18号上午9点,我又登上了564次老爷车,到这个城市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来钟,整整坐了23个小时,人都累乏了。一下火车,便找晚上住的地方。
7月中旬,南方已经是高温酷暑天气了,地面上热浪阵阵,暑气蒸人,走不到一会,浑身都湿透了。大约上午11点来钟,我终于在市政大厦附近首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将行李放下,我赶紧擦了一个澡,换掉了一身脏衣服。然后吃了一桶方便面,一看时间,离下午试讲还有四十多分钟。在床上大概躺了十几分钟,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试讲地点。在酷热的路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后,终于在下午2点准时找到了试讲地点。
会议室里面早已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坐在前面是领导和专家,两边还坐了许多年轻人,像是学校的研究生之类。反正都是我不熟悉的。
一位领导首先开场白,“今天我们举行一个论坛,邀请了三位博士给我们讲课”,然后他一一介绍了当天要讲课的三位博士生。一位是毕业于上海大学的研究文化理论的,一位是毕业于武汉大学研究区域经济的,还有一位就是我。
我是第三个发言,大约讲了半个小时。讲完之后,自己感觉还不错,当场就有专家给予了比较好的评价。
讲完之后是听众提问题,提的问题都是与宗教民俗有关的。一问一答又化了二十多分钟时间。老实说,我已经累乏了,临到最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花了一个上午找地方,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过来试讲,就是铁人都承受不住啊。
论坛结束后,我与在场的领导专家握手道别,一位领导和我握手时对我说:“你讲得好,讲得很生动。”我觉得这也是对我讲课的肯定。
讲完课第二个程序就是局领导找我们应聘者谈话。一个一个谈,每个人谈了半个小时。我排在第二,等了半个小时以后,一位女秘书把我领到了一间办公室。
这时我才知道,这位官员就是当初给我打电话的那位男士。五十来岁,显得平易近人。不像电话中那种神秘的派头。
他一开始详细介绍了他们的情况,接着问我,想不想到他们那里去,对家属安排有什么想法。他告诉我,他们那个单位由市长直接领导,是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引进人才实行聘用合同制,与单位签合同。“单位是稳定的,你放心好了”。他说。至于家属问题,主要靠应聘者自己想办法为主,单位协助解决为辅。户口他们负责解决。从他的口气中,仿佛就等我一句话,如果我想来,就基本没有问题。我当即表示愿意来,家属问题我能自己解决。
谈话之后,那位秘书小姐告诉我们,车票因为财会人员不在,等回去后把所有往返车票寄来,一起报销后再回寄给我们。
“你看,政府部门就不一样,就是大方,做事就是爽快。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住在那个破旧的小旅馆了,至少要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回湛江后我对妻子说。
从市政大厦出来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天都快黑了。因为旅途奔波受累,痔疮复发,行走都不方便,非常痛苦,连在这个市工作的朋友都不能去拜会,只好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朋友也为我感到高兴。就这样在小旅馆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我就回到了湛江。
回到湛江,我们都非常高兴,妻子也高兴。从讲课情况和招聘者口气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当然,我的内心还在发毛,想到我的年龄、职称,我的底气又不足了。
那两位面试者我也跟他们聊了聊,一位告诉我,他的导师与这个单位很熟,读博期间曾与他们在一起做过几个课题。“不过来不来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有单位了。”他说。
当时我觉得,这两位在研究成果上都无法与我相比,作为国内宗教学研究的主要学者之一,圈内人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我到市政府,就有一位领导对我说,“我读过你在报上的文章,写得很好。”所以从专业角度来看,还是有一定竞争优势的。从讲课情况看,现场反响还是不错的,三个博士的试讲气氛应该说我的气氛是最好的。所以,回到湛江我怎么想也觉得问题不大。
我信心十足地等着消息。一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了,我没有被录用!消息是那位女秘书传来的,这次她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发来短信,大意是这次名额有限,没有录用,下次有机会在考虑,谢谢对他们工作的支持,云云。
这种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不是又是因为我是“三无产品”……无论如何,我想问个明白。我连忙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她依旧客客气气,似乎微笑着跟我说话:“这次录用,主要从专业配置考虑。我们不是专门研究宗教学的机构,要各种专业搭配。”
“不要宗教民俗方面的吗?”我问。
“是这样,宗教民俗方面的研究人员我们已经招好了,这次不要了。”她说。
我晕,都招好了,上千公里的要我去试讲干什么!不是拿人开涮嘛。但这里任何争辩都无济于事,这我非常清楚。我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我问路费报销的事。
“你的车票寄来了嘛?”她问。
“寄来了。是回来第二天用挂号寄的”,我告诉她,她这样问,我感到很奇怪,难道没有收到?
“一共多少钱?”
“一共721元。我记得很清楚。”我将去时硬卧多少,回程长途客车多少、住一个晚上多少一一报给了她。从上海回湛江因为买不到火车票,坐的是长途客车,一趟车就要348多元。
“我们怎么没有收到呢?你寄来的是原始票据,还是复印件?”她问。
“当然是原始票据。”我说。打电话时,我找到了邮寄收据,此时正拿在我手里,上面地址写得清清楚楚。
“那你回忆一下,将具体数额,车次,一一写下来再寄给我们好吗?”
真是岂有此理,还有这种做法!原始票据都寄走了,还要我回忆每张票据的金额。
我确实有点生气了,想狠狠发一顿火。可是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办事的女孩,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就强压着怒火。
“你看着办吧,能报多少就报多少,你不报也没有关系。”我说。她似乎没有感觉到我在生气,也许还以为我信任她才这么说,“谢谢你的理解”,她说着挂上了电话。
由于旅途劳累痔疮复发,回到湛江后我在床上整整躺了20天,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没几天,应聘的报销寄回来了,一共给报了200元整,从湛江到这个城市一个单程需要348元,报销的连一个单程车费都不够。秘书同时给我发了一个短信,大意是根据规定,只报单程,而且只报硬座,请谅解!
差一点没晕!什么除了飞机票外都可报销!什么回去以后将发票寄来再一起报!什么发票没有收到!一个堂堂的市政府的单位,竟然如此不讲信用,连一个民办学校都不如!
这样的单位不去也罢。
就业胜经第19条:不轻信。诚信是当代中国社会最大的问题,在一个普遍缺乏信用的社会,求职者面临的处境可想而知。应聘者首先要自己讲诚信,不能弄虚作假,用虚假信息欺骗用人单位。但另一方面,对于招聘单位也要多一个心眼,听其言观其行,将风险和损失控制在最低限度内。轻信会使自己蒙受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