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俳优二字,也许十有八九的朋友头脑中马上浮现某种熟悉的场景,当被问及何为俳优时,大家都会心领神会,且投以神秘笑容,口内说道:你懂的。其实,我不懂,你也未必全懂。
比方说,我要问了,俳优源自哪里?日本吗?不是的,其实他源自我们中国,早在2300年前的《韩非子》中就有了“俳优侏儒固人主之所与燕也”这样的描述。那么俳优艺人都是女的吗?NO!其实他们原本都是男人,这从目前出土的俳优陶俑全为清一色的男性可以推断而出。
我又问了,俳优都干些什么?很让你失望,他们其实只是以乐舞谐戏为业,根据清代学者段玉裁的观点:“以其言戏之,谓之俳;以其音乐言之,谓之倡,亦谓之优。”
我还要问,他们都在特定的区域卖艺吗?不是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坚持娱乐大众的原则,有的献艺于王者前,有的服务于军队,更多的是游走于民间,不辞辛苦,可歌可泣。只可惜,目前流传下来的故事大都是服务于帝王的,这也不难理解,传媒极度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娱乐八卦还影响甚微,民间艺人还难被关注。
我再最后发出一问,他们的地位也如现在的某空老师一般受人追捧吗?很悲哀,也许是都为男性的原因,他们均未受到正当的礼遇与基本的尊重,相反,人们常常把他们与身小五短的侏儒和作风败坏的狎徒相提并论。虽然他们的表演会博人开心,但仅此而已,说白了,他们只是被视为一种供人娱乐与戏谑的工具。
说了这么多,我们需要言归正传了。俳优其实正是我国戏曲、曲艺艺术的源头所在,是最原始的曲艺艺术形式,与相声一脉相承。
至于他与相声存在怎样的联系与传承关系,我们先来看几个俳优艺人的成功演出案例,再来总结:
隆重请出的俳优艺人名叫优孟,春秋时期楚国宫廷艺人,他的演出质量高、效果好,我们欣赏两段:
其一名为《哭马》:话说楚庄王养了好多宝马,对于他最心爱的马,竟给它穿上五彩缤纷的锦衣,养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睡在有帷幕有绸被的床上,拿切好的枣干喂它。可惜,这匹马享不了福,竟蹬腿而亡。楚庄王悲痛欲绝,便下令欲找天下最好的棺椁盛殓,且要用大夫的礼仪埋葬。有的大臣苦苦劝谏,楚王却丝毫听不进去,还下旨说:“谁敢再来劝我不要厚葬马,我就杀死他!”大臣们闻听此言,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再吭声了。正在此时,优孟失声痛哭,走上殿来,演出正式开始:
王:你哭什么呀?
孟:我哭马呀!这匹马是国王您最心爱的。我们堂堂楚国,有什么样的事办不到呢?只用大夫的礼仪来埋葬它,还是太亏待它了!
王:依你看,应该如何?
孟:我看应该用君王的礼仪埋葬它才对呀!
王:怎样用君王的礼仪来埋葬它呢?
孟:臣请求用雕刻花纹的美玉做棺,外罩上好梓木做成的椁;派兵士们挖坑,叫百姓们运土,供给它的祭品要最上等的东西;还要请各国的使者来吊唁它。诸侯听到了这件事,就都知道大王拥有轻视人而看重马的美德了!
王(若有所悟,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我的过错竟是如此严重,你觉得该怎样处置这匹马呢?
孟:恳请大王把这匹马当作六畜来埋葬,在地上挖土灶为椁,用铜铸的大鼎为棺,用姜、枣、粳米为祭品,然后用大火把它煮熟煮烂,最后埋葬在人们的肚皮里。这就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王:言之有理,准奏!
其二名为《优孟衣冠》:楚国宰相孙叔敖在快要去世的时候,嘱咐自己的儿子说;“我死了以后,你如果贫困交加,就去求优孟帮你。”过了几年,孙叔敖的儿子果然穷困潦倒,不得不靠给人背柴度日。有一天,他遇到了优孟,就向他求教。优孟打量了他一番,便回家中,穿戴上类似孙叔敖的衣帽,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一年多后,优孟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一次,庄王举行酒宴,优孟乔装打扮,上前敬酒。庄王大吃一惊,以为孙叔敖复活,要任命他为宰相。优孟说:“我需回去和妻子商量,三天后再来答复。”三日后,优孟唱到(具体曲牌腔调不详):“孙叔敖身为宰相,忠诚廉洁,所以楚王才得以称霸。现在他死了,他儿子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穷得靠背柴为生。这么说来,清官并不值得做!”庄王感到惭愧,马上召见孙叔敖的儿子,把寝丘的四百户封给他,用来供奉孙叔敖的祭祀。
除了优孟,史上留下名字的俳优艺人还有优旃、淳于髡等。
此处选取的两个故事,集中展示了俳优艺人的演出特点。虽然这种表演还不能等同于相声,但无论从表现手段还是效果来看,都与相声十分接近。
首先,二者的表现手法上都注重“说、学、逗、唱”。优孟的第一个例子,他使用了说与逗的手法,后一个则重点运用了学与唱,且每一种手法都运用自如、技法高超。学一个人竟然能够以假乱真,说出话来总是头头是道,唱起来能长篇大套,逗起来令人捧腹大笑,这不就是相声艺人的特质吗!其次,二者都注重讽刺。尤其从第一个例子中可以看出,优孟以其无畏的勇气,通过对比、夸张、比喻、反语等手法来表达内心的思想,最终达到了讽谏的目的。相声艺人也往往如此,无论近代、现代还是当代,他们中都不乏敢于揭露社会弊病的勇士。最后,二者都注重逗笑。史书上介绍俳优时,总是提到“善为笑言”、“另人主和悦”,充分表明他们的表演无不带有逗笑的特殊功用,他们会灵活利用一切工具与手法来抖“包袱”,这也与相声非常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