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径一直往北走,穿过小树林,走下一片小山坡,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步行天桥,横跨在高速路上。桥下是湾仔的沿海交通干线,通向九龙、港岛东面等不同的方向的车流都从这里经过。桥身几个转折,伸展向黑黢黢的远方,消失在淡紫色的夜雾中。他们走上天桥,脚下的快速路并置蜿蜒如江,车流接连不断的奔涌,尾灯因为快速的移动在夜色中连成光的流虹,巨大的轰鸣使桥身在微微颤动。一路走下桥,某些路段需在桥底穿行,黑暗如墨,不可见物。没到这些所在,薛俪则显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潮湿,紧偎在他身旁。
“呵呵,别怕,我一个人的时候,晚饭后经常会来这里走走,挺安全的。”尹若弗看的出她的情绪,攥紧了她的手,“我一般是从铜锣湾步行街那边直接过来,我觉得这段路程很奇妙——从一个繁华都市的闹市区的商场里,推开一扇门,就忽然然来到室外天桥,然后就完全是另外一种世界,海的世界。道路和景观忽然变成了主角,仿佛都市就在那扇门后面,忽然中止了。”
“刚才我们从维园那边走过来,也有这种变化的感觉,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强烈阿”。薛俪说。
“是的,我们走的这条线路的过渡更自然一点。”
走在海边的木栈道上,他们觉得到海离自己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细碎起伏的夜涛。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在这里向港岛内凹入一段,形成天然的港湾。风浪到了这里也平静了。长堤尽端的灯火通明的白色房子是香港游艇会的俱乐部所在,隐约地传出爵士乐声。岸边停泊了各种游艇,白色的游艇被系成一排排,随着海涛缓缓起伏。对面就是尖沙嘴,天空是玫紫色的,透明而辽远,高耸的塔楼周身荧光流转。塔顶上有几道强光穿过雾气照射在海面上。海水在靛蓝、亮白和明橙之间变幻不定。
“香港有很多海,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薛俪趴在浑圆的木栏杆上,头发在海风中飞舞。
“什么叫有很多海啊?”尹若弗的声音在微咸的浪涛声中时断时续。
“我表达的不太准确,我的意思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看海。比如港岛,很多地铁站一出去走几步就到了海边,每一个都不一样。而且还有七个离岸的海岛。我有空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去南丫岛、长洲那些岛上坐坐。”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尹若弗背靠着栏杆,将双手伸展开,这样他可以清晰地看着她的侧脸。
“好啊!”她的声音中透着兴奋。
海水轻轻拍着他们脚下的木桩和礁石,发出轻响。
那天晚上,他们回到铜锣湾骆克道的街角,已经是夜里11点。热闹的铜锣湾,到了这个时候,也渐渐冷却下来,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几家商场的后门已经开始有卡车停靠着在上货。他们一直并肩走到路边,薛俪说:“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这么近距离的看,发现她的唇是那种饱满的性感。他有一瞬间想吻下去的冲动。没想到她竟然微微地向后仰头,躲开了。
“我们慢慢来,好么?”她微笑着看他,仍然任凭他紧紧地抱着。
“不好意思!”尹若弗这才觉得有些失礼,脸“刷”的一下红了。
“没关系……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薛俪拦了一辆的士,往港岛东面驶去。
尹若弗清晰地记得她在车里回头向她招手的样子,虽然夜色朦胧,但是影像清晰而刻骨。
他完全没有想到,才到香港几个月,就开始了一段新的浪漫旅程。幸福的感觉来的太突然,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一个人呆呆地在街头站立了很久,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恍惚感。
周五,薛俪打来电话:“明天,在四季酒店有一场时尚秀,我想你陪我一起去看。”
“好的,需要穿正式一点吧?”
“稍微正式一点就可以了吧。”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下午6点左右,你在崇光百货前面的路口等我就好,我朋友开车送我们过去。”
“好的,那到时候见了。”尹若弗挂了电话,心里洋溢着满是期待感的喜悦,自从与杜曦分开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了。两个人在初有好感、朦朦胧胧的时候,也许是一段感情最具魅力的时刻。
第二天傍晚,尹若弗穿了一套黑色西装站在崇光门口,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LS停在了他面前。戴着太阳镜的薛俪降下车窗对他笑了一下:“上来吧。”
尹若弗与她并排坐在后座,副驾驶的位子上有一位女士。薛俪对尹若弗说:“驾车的先生是我的老朋友Kalvin,旁边的是他太太。”两人回头向尹若弗打了个招呼:“最近经常听薛俪提起你啊。”
尹若弗向他们问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尹若弗留意到薛俪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肩带晚礼服,外面有一件薄薄的红色披肩,略作遮挡。长发盘成一个髻偏在一侧,显得不经意却很有味道。
薛俪:“你干吗盯着我看。”
尹若弗:“从来没有看你穿这么正式的衣服。”
薛俪:“是不是显得有点傻?”
尹若弗:“哪里,光彩照人,而且很有设计感,我在你旁边都无地自容了。”
薛俪:“你又在夸张了。”她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
“今天是哪位设计大师的时装展?”
“香港秋季服装节,有好几位不同风格的设计师。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中环。感觉这个晚上四季酒店门前的客人明显多了不少。大宴会厅被改造成了秀场。室内的光线幽蓝而典雅,T台在中央闪闪发光。两侧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观众,他们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入座。
七点,走秀正式开始。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忽然,T台的尽头几盏点灯亮了,空中垂下许多条白色布带,重重叠叠的,其间还悬挂了一些双手下垂的纸人,在苍白的灯光照射下,整个场面显得异常诡异。这灯光时明时暗,闪了几下,忽然灭了,整个空间再度陷入黑暗。一声凄厉而歇斯底里的女人笑声忽然从黑暗中传来,尹若弗心中一惊。就在这怪异的笑声中,一把小提琴开始演奏忧伤而略显神经质的曲目。就在此时,灯光又再度亮起,模特们穿着白色的紧身服饰系列一个个走了出来,衣服如乳胶一般紧紧贴在她们身上,各种曲线形的白色衣裙以古怪的方式包裹着她们的身体。最古怪的是她们的表情:有的呆滞,有的痛苦,有的露着怪笑……
尹若弗有些震惊:“这真的是时装秀么?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薛俪在他耳边小声说:“当然,这个主题的系列叫‘疯颠’,据说设计理念是隐喻女人千百年来的某种宿命——从出生起就被各种世俗所禁锢,被传统所压迫,以至于最终变成一种疯颠的状态。他是用这种方式对社会的某种控诉吧。”
尹若弗:“想不到时装秀还能和女权主义结合在一起表达。这哥们儿一定是受了波伏娃他们的影响吧。”
第二场展示开始了,这次又完全是另一种氛围:五彩透亮的灯光将全场照得金璧辉煌,模特们脸上描了浓重的油彩,身着华丽的长袍从后场以舞蹈的方式出场。她们时而轻扭纤腰,翩翩若蝶;时而发足长奔,气势如虹;时而旋转、时而静默……身上的衣裳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舒漫卷,挥洒生风。这些衣服层层叠叠,极其繁复,玄机重重。
“这次又是什么主题?”
“这是日本设计师山本宽斋的作品,他非常强调服装的戏剧化效果。你看他的设计,从布景、灯光到造型、动作,都显得夸张而舞台化,与日本传统结合又洒脱不羁。”
“我觉得他的作品情绪非常饱满。”尹若弗说。
接下来,又看到了越南设计师将东南亚乡土特色与西方极简主义结合在一起的设计、法国设计师伊莎贝尔·玛兰充满波希米亚风格的印花系列等等。每一位设计师都有自己鲜明的美学主张,加上风格各异的展示方式,真真让尹若弗眼界大开。
“就像一场风暴,彻底给我洗了个脑。”在回去的车上,尹若弗还觉得意犹未尽。
“是的。其实时装设计也是很有意思的行当。我现在虽然做的是贸易,但是偶尔还会自己设计一些喜欢的款式,让打版师做了再去加工剪裁,我身上这件礼服就是我自己设计的。”
“我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不做设计师可惜了。”Kalvin的太太转过头来说。
“呵呵,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能做一个自己的品牌。最近也在和客户商量合作的事情。”薛俪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们的车正好路过置地广场一楼的LV专卖店,细密的折线金属丝与晶亮的玻璃结合在一起的店面,在灯光下闪耀着如碎钻般的光芒。
“那你怎么看那些奢侈品店的衣服?”尹若弗望着窗外的店铺,问道。
“其实,我对于这类品牌的兴趣,并不在于它的昂贵奢侈,而是它们的设计感和艺术价值,这类品牌之所以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他们的创始者往往将其每一件设计都当作艺术品来看待的。比如路易·威登吧,品牌的名字就是它的创始人的名字,你知道他的故事么?”
“我还真不知道,我对于时尚和品牌一向缺乏研究。”
“他出道的时候很年轻,只是一个手艺精湛的、做皮箱的匠人而已,在他家乡小有名气。真正发掘他的人是当时的法国国王拿破仑三世的夫人尤金妮皇后,她非常喜欢他做的皮箱,并向他私人定制了很多符合她自己审美品位的作品。这位皇后可不是那种只喜欢炫耀浮夸的贵族小姐,可以说是知书达理,并且对于艺术有相当的鉴赏力。她经常在杜伊勒皇宫里组织当时的文化名流如诗人、作家、画家聚会,一起讨论作品,朗诵诗歌。除了做皮箱的路易·威登之外,娇兰香水和查尔斯·沃斯时装也是她开发的品牌。后来,拿破仑王朝覆灭,这位法国第一夫人流亡到了英国。而她培养的品牌却一直流传到了后世。”
“有意思!”尹若弗叹道,“我明白,早期的奢侈品牌可能都是以对于艺术的执著而起家,但是发展到现在,好像大多数成了奢侈品的代名词,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因为看中它的设计而去买它。据我的切实感受,很多人表面上都说喜欢的是它的设计或者品质,但是实际上更爱它的昂贵所带来的身份感。”
“这种现象在国内特别明显吧。不可否认,现在很多品牌的确迎合某些富裕阶层的品位。但在国外,大部分人消费还是量力而为,他们并没有觉得这个东西能显示什么身份,更看重的还是某种风格或者设计的独特吧,我的选择也是如此。其实,时尚设计师本身往往对于多种艺术都会有所涉猎。20世纪的很多名家自己也是现代艺术的爱好者,比如雅克·杜塞和保罗·波莱,他们都会尝试从现代绘画中寻找灵感。法国设计师索尼亚·德劳奈偏爱抽象而色彩鲜艳的几何图案,能将多种艺术领域的知识融合到时装里面来。”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跟你多学学这方面的知识。”
说着话,车子已经开到铜锣湾的轩尼诗道。
“我下了,谢谢你今天带我看得精彩展示!”尹若弗先下车,向他们挥了挥手。
“好的,你早点休息,我们电话联系!”薛俪打开车窗与他道别。
尹若弗近来觉得生活突然变得很美好,虽然工作仍然繁忙,但是他却能始终保持愉悦的心情去对待,走在路上还会哼些小曲,也会更加多地去留意这个城市的风景。
到香港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傍晚,尹若弗正在整理文件准备下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看来电显示,号码是陌生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兄弟,还记得我么?”
就这一句话,尹若弗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杨默啊?”他一声大喝,“你小子终于出现了。你都跑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
“呵呵,说来话长。我现在在香港,今天有空么?见面聊聊。”
“什么?你也到香港了?”尹若弗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怎么,不欢迎么?我之前不是说过,你先过来,我会来跟你会师的么?你难道忘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跟从地上冒出来似的。几个月前还在比利时,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说到香港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刺激我?”
“呵呵,给你个惊喜嘛。行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上环附近,皇后大道。你过来方便么?”
“方便。等下在干诺道的永安商场那里见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尹若弗和杨默一人要了一瓶嘉士伯啤酒,坐在中环的一间茶座里。
“你好像气色不错。”尹若弗仔细打量着杨默,像看一个外星人。
“气色?拜托,我还没老好不好?都要看气色了?”杨默差点把口中的酒喷出来。
“不是,真的不一样,跟你去比利时那阵子比……那时候感觉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到了极点。从神情上都看得出来。怎么,最近又交上好运了?”
“哪有什么好运?生活重新归于正常了而已。以前的日子是过得没心没肺的,很多东西都觉得来得理所当然,从来也不会为生活的事情发愁。经过这次变故,才知道很多东西都得自己一点点地去挣……现在想想,这次家里的变故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让我能看清自己,看清生活的本来面目。以前总觉得自己特别牛逼,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后来才知道,离开了家里的支持,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所幸这个时刻来得还不算太晚。”
“我现在觉得你特别深沉。”尹若弗故作严肃状。
“哎,你又来了啊!”
“呵呵,不开玩笑了。能在这儿见到你我真的觉得特别高兴。说来也怪,咋兄弟俩是不是真的特别有缘分啊?那么远跑到欧洲,又跑到香港,都还总能聚到一起,这要是换成一男一女,简直就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奇啊!”
“可不是么?”杨默也笑了。
“说真的”,尹若弗压低了声音,“韦颉对你是不是还念念不忘呢?”
“你是不是欠揍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杨默作势要打。
“好了好了”,尹若弗收起笑容,“你跟我说说看,你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我非常好奇。”
“唉,一言难尽啊!”杨默叹了口气。
“那就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那就是:我先在布鲁塞尔那家室内设计公司打工,干了几个月,但是对那边的氛围不太满意,后来就去电影公司想找兼职,但是作为一个新人,哪有机会?只能给人家打杂当场工。”
“场工是干什么的?”
“就是在剧组里推轨道车、搬器材、打灯光、布场景之类的体力活,给人打下手。”
“那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这倒没什么,其实在剧组即使是干杂活,每天跟着看,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是收入倒的确是个问题,你知道么,我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在布鲁塞尔街头做过乞丐。”
“不是吧?这么独特的人生你都体验了?布鲁塞尔没有城管赶你吧?我看你就把你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写个剧本,拍出来肯定有意思。”
“我还有这个想法,不过那是以后的打算了。”
“那后来呢?你怎么又来了香港?”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朋友,意大利人,我们很聊得来。他说想往中国投资做生意,让我帮他管理。我一下就想起你在这里,就建议他往香港投。他对中国大陆还更感兴趣,后来就决定投两个地方,香港和深圳。所以我就过来了。”
“哇,那你岂不是现在又做老板了?”
“什么老板,就是帮人家打工而已。”
“啧啧,杨公子,我不得不说,你的生命中总是能遇到贵人啊。”
“好像是的。”杨默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你的业务现在具体在哪里?带我去参观下吧?”
“也没什么业务,就是在两个地方开了两家甜品店,像满记那样的。香港的在旺角。今天太晚了,快打烊了,下次带你去。”
“厉害厉害!传奇人生。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我那么郁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了?下次你带姑娘吃甜品约会就去我那儿,我给你免单。”
“好,那我肯定是要去的。”
“哎,对了,你和杜曦怎么样了?她没跟你来香港?”
“没有……她跟人家结婚了,留在荷兰了。”尹若弗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
“啊?不是吧,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这边竟然也发生这么多事情!”杨默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岔开话题说:“其实我来香港,还有些别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香港的电影工业比较发达。我们小时候不都是看着香港电影长大的?——虽然那时候看得大部分都是武打片、娱乐片,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英雄本色》吧。”
“是的,发哥太帅了。”尹若弗的记忆回到十几年前,他们在大院的礼堂看电影的时候。
“这里是人才辈出的地方,最知名的当然是王家卫、徐克、许鞍华、吴宇森这些大导演,中生代的还有关锦鹏、尔东升、陈可辛、杜琪峰等等,当然,还有彭浩翔这样的怪咖。我一直想弄清楚,这么小的一块地方,为什么能出这么多风格多元、性格各异的电影。我最佩服他们的是香港导演能在如此有限的城市空间中创造大天地的能力。”
“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我个人感觉,近年以来,香港电影有没落的趋势。而且不是个别导演的个体现象,仿佛是一种整体的滑坡。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我也不太清楚。”
“原因很多,可能回归之后对于原生态的本土文化不够坚持吧,另外就是可能想与大陆市场接轨,总是在考虑内地民众的喜好,反而两边都不讨好。不过,好作品还是有的,只是不那么集中出现了。现在,我能从香港电影中读出一种身份焦虑的气息,比如《胭脂扣》、《无间道》这类的作品,普遍都有一种在寻找出路的意思。”
“的确是有这种感觉。”
“我到这里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机会发展自己的电影事业。最近我已经和当地一家有实力的电影投资公司联系上了。希望他们能够采用我新写的剧本。”
“还是理想比较重要。”
杨默点点头,他看看表,“今天不早了,先回去吧。你住哪里,我送你。”
“什么?你又有车啦?太神奇了吧?”尹若弗张大了嘴巴。
“是的,买了辆二手车。”
“你的二手车想必也不会是等闲之辈。那你现在住哪里?”
“香港这边我在西营盘,深圳那边我住南山区。现在两边跑,不固定。”
尹若弗摇摇头,“我只能说:I full 了You!”
他们驾车从地库中上来时,尹若弗感觉到强烈的推背感。
“这又是什么车?”
“老款的日产GTR,代号R34。2.6L排量,直列六缸双涡轮增压引擎。”
“我不懂车,不过你选的车肯定是运动系的。”
“那是。其实GTR系列现在新款的已经出到3.8L排量了,但是我还是偏爱这台老款的,因为它当年在赛道上创造过辉煌历史。我也是淘了很久才淘到的。”
杨默紧握着方向盘,刷地一下超过了前面一辆车,尹若弗不自主地伸手抓住了车窗上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