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小姑姑还没回来,约莫着还在巡捕房加班。
走廊里的字迹已经被清洗过了,房间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蒙蒙没有死,其他孩子也没有死,他们都好好的,这很好。
我不愿再在这间房间里呆着,所幸抱着枕头和被子跑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蒙蒙她们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小姑姑和****与****。
我先打通了巡捕房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实习巡捕,诚惶诚恐的把电话转接给小姑姑,小姑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急死我了。现在知道回家了?”
话筒里小姑姑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我眨了眨眼,眼眶有些热,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小姑,蒙蒙她们没死,都好好的,明天,明天就能回去了。”我我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小姑姑沉默了好一会儿,第一句问的竟然不是蒙蒙她们的状况,“你哭了?”
我愣了一下,连忙扯谎道,“没有,就是鼻子不太舒服。”
小姑姑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好一会儿才说,“丫头。”
我“啊?”了一声,便听小姑姑说,“以后离殷泣远一点吧。听我的,你们,不合适。”
我心脏莫名一凉,难道小姑姑也看出我喜欢殷泣了?
因为知道殷泣讨厌曹家,所以才一只不支持我跟殷泣来往?
我涩涩一笑,“小姑。”
“啊?”
我顿了顿,张了张嘴,吐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只讷讷道,“没事,我也后,不会联系他了。”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即便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未必可以走到最后。
我和殷泣,或许就如同小姑姑说的,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既然本就不该焦急,拿这些我自以为的感情,其实也不过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该结束的,总要结束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巡捕房里的呦呵声还清晰可闻,好一会儿,小姑姑才淡淡道,“晚上哪儿也别去了,把门锁好。”
我不由得眼眶一热,尽管知道她根本看不见,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挂掉小姑姑的电话,我又连忙打通了报社的电话,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对面没有人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上海日报。”****的声音要比殷泣的高一两个度,听起来充满着一种向阳的朝气和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低沉。
“主编,我是曹缕缕。”
****一愣,“缕缕,你怎么样了?回来了?闵佟春的事儿,你打听清楚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潜意识里,我是不太想让他直到我在衣冠冢里发生一切,包括慧和那具头骨。
“嗯,回来了。”我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避重就轻的说,“闵佟春的后人我没打听到,只听王伯说,闵佟春此前是被一个日本人埋在那儿的,只是时间久远,他也不记得那个日本人的摸样了。”我心虚的说,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手腕上,血已经凝固了,整个手腕血淋淋一片,腕间撕咬的伤口向外翻翻着,说不出的狰狞。
“哦。”****淡淡应了一声,我莫名的有种心虚之感,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主编,蒙蒙的事儿。”
****一愣,“怎么了?”
“没死。”我叹了口气儿,目光对着二楼的楼梯,就在昨天晚上,通过楼梯的回廊里,还到处都是血红的神秘文字,现在却已经被打扫得一干二净了。
****“咦”了一声,“那昨晚?”
话筒里传来****翻动资料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脸上一阵发热,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真的是不知道,但又没办法解释。就好像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荒诞离奇的梦。
“缕缕啊!”****略显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变得有些失真,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状态似乎不太好。”
我微微愣了一下,心里一阵烦躁,想了想,还是说,“主编,我想,大概明天蒙蒙她们就能回去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巡捕房大概会给出个理由。”我淡淡的说,整个人昏沉沉的,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默了一会儿,“你今天在墓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懂,也不想懂。
“没有。”
“缕缕。”
“对不起。”我忙说,低头看了眼手腕,忍不住皱了皱眉,“主编,我想请几天假。”
“请假?”
“嗯。”我应了一声。
“有什么理由么?”****问,我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自作多情,受了情伤?
“算了,你休息休息也好。这个报道确实不太好做。”****说,声音温润了许多,即便是隔了那么远,也能让人觉得温暖。
我道了谢,挂了电话,浑浑噩噩的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阳光从客厅东墙上的窗棂外撒下来,正好打在脸上,暖融融的一片。似乎是许久都不曾睡得这么沉了,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十一点。
我慌里慌张的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路跑到二楼,等穿好了衣服,那好了照相机和公文包,才猛地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已经请了假。
身子一下子疲软下来,就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显得特别的茫然。
抬手看了眼手表,这个时候,约莫着蒙蒙她们已经回到巡捕房,小姑姑一夜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我摸了摸肚子,讪讪的去楼下的早点铺子叫了一屉包子,就着老王家的豆浆,吃得食不知味。
“曹小姐今天没去上班?”包子铺的老王笑眯眯的问,已经过了早晨吃饭的高峰期,店里也没什么人,老王是个向来热心的老头,平常我在这儿一走一过,都要打招呼的。
“嗯,请假了。”我应了一声,只觉得嘴里的包子没滋没味的,思绪早飘到昨晚那事儿上了。
老王把手往搭在肩头的毛巾上擦了擦,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问,“曹小姐,我今天早晨听吃饭的人说,那几个失踪的孩子都早到了,幸好都还活着。”老王说。
“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太有谈兴,老王兀自说道,“曹小姐,你猜,那几个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儿?”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前一天不是还说,巡捕房派了很多人去西郊的一个破湖里打捞么?”我若无其事的说。
老王咧嘴一乐,“可不是么?也不知是谁给消息,不过那都是假的,啥也没打捞上来,今天一大早,那几个孩子都自己回去了。”
“自己回去了?”我放下包子,狐疑的问。
老王点了点头,“是啊,都回去了。不过你说怪不怪,这孩子都丢多少天了?巡捕房的人一问,都说什么也不知道,好像这几天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我佯装一无所知的问,“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可不是嘛,都不记得了。就好像啥都没发生过的事儿。”
我低头吃了口豆浆,心里想,这八成是殷泣使得手段,消除了孩子们的记忆,一切无从查起,便是不了了之了,反正孩子都回去了。
“不过。”老王突然皱了皱眉,我知他还有话说,便放下筷子看他,等着他说。
“有点事儿倒是也瞒奇怪的。”老王挠了挠头,似乎也不太明白的样子。
我一愣,“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儿?”
老王咧嘴一笑,“这不,就是你们报社今天发的今天的早报,那么大的一张篇幅,说的事儿可有意思了。”说着,伸手从身前的围裙里拽出一份油脂模糊的报纸,“你看,我记得是曹小姐工作的报社。”
我拿起来一看,果真是上海日报。
报纸上用大量篇幅介绍并报道了前一天晚上发生在我家里的事儿,其中更是有几张我在走廊里拍摄的照片。
是谁?
薛梅?还是****?
我皱了皱眉,马上接了账,跑回家第一时间给****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柳如眉,“曹缕缕,出大事儿了,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柳如眉尖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今天的报纸你看了么?”柳如眉说。
我愣了一下,“看了。可是我昨天明明给****打了电话,说了孩子会平安无事回来。”
柳如眉一阵冷笑,“可你没给曹彬打啊!”
我一愣,这有关曹彬什么事儿?
不对,我猛地一拍脑门,心说,肯定是曹彬那人贪功心切,偷偷拿了我给****的那些照片,然后私自联系了印刷厂,今天一大早就把报纸给印了。
老主编刚走,新主编还没正式上任,曹彬是转了个空子,想要自己报道一封有价值的报道,借机升迁,只是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喂喂!”柳如眉大声喊道,我连忙回神儿,“嗯?”
“我听说你昨天请假了?”
“是。”
“你刚才说你告诉了周总编,告诉他什么?”柳如眉说完,我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了。
既然殷泣和韩云没有把事儿揭露出来,便是有其它的考量,我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插手她们之间的事儿,也不愿再把昨天再墓区发生的一切说出来,只当是把它们烂在肚子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