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没有死,林委员家的孩子也没有死,四个失踪的小孩都好生生的站在我面前,韩云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里,极不看我,也不看孩子。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蒙蒙带着另外三个小朋友坐在沙发上,扭头问韩云。
此时的韩云发鬓乱了,脸色苍白如纸,白玉凝脂一样的皮肤下面凸出奇怪的文字,随着她的呼吸,文字一跳一跳的的上下起伏着。
“韩云。”我又喊了一声,奈何她仍旧是一副木头般的样子,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只好扭头看了眼蒙蒙,“蒙蒙,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阿娘的朋友,你。”我顿了顿,见她仍旧衣服惧怕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暗恼,原来自己也有被人当成是坏人的时候。
“那个,你别怕,你娘现在特别担心你,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尽量放低声音。
蒙蒙低下头,豆大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好一会儿才抽噎着说,“阿姨,我也想我娘。”
想你娘你不回家?
我心中叹息,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边安慰道,“别怕,很快你就可以看见你娘了。你先告诉阿姨,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蒙蒙愣了愣,一边偷眼看了眼韩云,一边摸了摸头,好一会儿才说,“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最近一个月,阿娘去工作,我照常去王婆婆家对面的书店里看书,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总是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说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有人在你耳边说话?”我诧异的看着蒙蒙,激动的伸手抓住她的肩,“是,韩云?”
蒙蒙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怎么会不是?我狐疑的看着蒙蒙,“你是不是记错了?”
蒙蒙不太挺高兴的皱了皱眉,“没有,真的不是韩阿姨,是,是一个男人。”
我愣了一下,男人?怎么又跑出了一个男人?
“那然后呢?”
蒙蒙看了眼一旁的韩元,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一连好几天,我一去书店看书,都能听见那个男人在我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到有一天,额,就是我离开家的那天。”
据蒙蒙说,蒙蒙那天又去书店。书店老板一直挺照顾她的,免费给她书看,她照常去了书店里屋找出自己看了一半的西游记小人书,看着看着,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右手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从书包里掏出铅笔头,对着小人书便开始写了起来。
蒙蒙说,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书上写了什么,只是每当她被声音唆使着写下文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流眼泪,书店老板若是见了她,不让写,她便大闹。
大概写了有五分钟,蒙蒙耳边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蒙蒙看了眼被写得乱七八糟的小人书,心里有点害怕,所以便剥了几颗糖,吃了糖之后,本来是打算给店老板看一下铺子的,没想到那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蒙蒙隐隐约约好像听懂了。
“你听见什么了?”我连忙拉住蒙蒙的手,蒙蒙想了一会儿,“啊,我记得了,他说,他说我阿娘出事儿了,让我,让我去见我阿娘。”
“那你去了?”
蒙蒙点了点头,“我当然去了,我怕阿娘出事儿。”
“你们去了哪儿?”我忙问,蒙蒙歪了歪头,“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一个湖,挺大,然后,然后耳边的那个声音告诉我,说我阿娘掉进河里了。”
不用想,我也知道,蒙蒙肯定是掉进湖里了。
“很冷,特别的冷,水都挤进口鼻里了,我很害怕,我听阿娘说过,隔壁村的王小华就是被水给淹死的。”蒙蒙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我侧头看了旁边三个孩子 ,“你们也是这样么?”
林委员的儿子连忙点了点头,其它的两个也附和道,“我也是,我也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引着四个孩子跳进湖里,是为了湖里的那个祭台?
祭台又有何用处?
一想到那个给我留下了无数恐怖经历的湖和祭台,我便不由得浑身发冷,隐约中,又觉得好像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是什么呢?
我微微慌神,突然想到在湖畔那个吻。
那么真实,那么温润,如果不是殷泣,如果不是我以为的假象,那么,又是谁?
心里没有来的发慌,我侧头看了眼韩云,突然有种极度的不安感。而这感觉,其实只来源于那个不明不白的吻。
蒙蒙说,是韩云救了她们。
我有些不敢置信,如果是韩云救了他们,那之前我所见到的四个孩子的尸体又是什么?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我不由得看向韩云,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口,“韩云,那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我微微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将在墓区发生的事儿说出来。
“我在墓区发现了一个衣冠冢,不知道墓穴里埋了什么人,他的脑中寄居了慧,慧入侵了一只黑猫。墓穴里的四面墙壁上全是这种古怪的文字。”我试探着说,目光直直的盯着韩云的脸,心里却在担心殷泣。
如果韩云没有杀死蒙蒙她们,那她也未必会杀了殷泣。
韩云眼睛终于动了动,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难道那个衣冠冢真的跟韩元有些关系?
等等。
我突然想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儿,直直的看着韩云焦急的表情,脑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是了,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之前我去殷泣家,他在家中反复听的歌,不正是韩云唱的么?
此前我曾不止一次去过殷泣家,却从来没有见他听过唱片,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的。
“在哪儿?”她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肩,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
“韩姑姑”蒙蒙等人追过来,韩云复杂的低头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摇了摇头。
“可是。”蒙蒙似乎很担心她,韩云长长叹了口气儿,松开我,俯下身在蒙蒙耳边说了什么,蒙蒙眼眶发红的点了点头,回头拉着几个小家伙嘀咕几句后,扭头看韩云,“那,韩姑姑你一定好好好的回来,回来送我们回家好不好。”
韩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说完,扭头看着我,“带我去。”
我冷笑出声,右手按住已经疼得麻木的手腕,“我不会带你去的。”
韩云眼睛发红,身上仿佛遽然冷了几分,周围的气流都跟着凌乱了起来,“带我去。”
我高举着手,冷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带你去?你杀了殷泣?”我有些不太确定的问,至少现在我已经能确定,也许从一开始,殷泣就察觉出韩云有些古怪,否则以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迷上音乐?
韩云急切的看了眼虚掩的门,我微愣,似乎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推开门,狭窄的走廊对面是一扇虚掩着的门,里面的人也正推门出来,见到我“啊~!”的一声,兴奋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曹缕缕,你醒啦。”
我心情复杂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推开金四喜,“你怎么会在这?”
金四喜摸了摸脑袋,回头看了眼身后,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的人不是殷泣又是谁?
他果真没有死?
堵在胸口的那口郁气好像一下子散开了,脑中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我猛地吸了吸鼻子,蹲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他没死,他没死,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那个,曹缕缕,你没事儿吧!”
我有事儿,是很大,可我如何能说?
我抬手抹了把脸,也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抬起头要笑不笑的看着金四喜,“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金四喜眨了眨眼,别过头,好一会儿才说,“那个,曹缕缕啊,不是殷泣不说,实在是。”
“是什么?是利用我找到衣冠冢?还是利用我引诱出韩云?”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推开金四喜冲进房中。
殷泣似乎睡着了,门外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他都没有醒过来,安安静静的躺在素白的床单里,衬得他那张脸越发的白皙了。
“殷泣,你这个骗子,变态,混蛋。”我捞起一只枕头狠狠的砸过去,一连砸了好几次,发现他仍旧一丁点反应都没有,才有些慌的扭头去找金四喜。
金四喜抱胸站在门口,脸色也不太好,见我看过来,瘪了瘪嘴,过来抽走我手里的枕头,“
缕缕,别这样,他。”金四喜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殷泣,又看了看我,好一会儿才说,“他很担心你。”
我不由得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刚刚,我还在为他的死歇斯底里,甚至动了和韩云同归于尽的心思,可他呢?
从来都是再骗我,从来都是在利用我。
他说他讨厌曹家,是呀,因为讨厌曹家,所以可以不顾我的安慰,肆无忌惮的利用我。
他早就知道这事儿也许与韩云有关,可是却不告诉我。刻意把衣冠冢里的骨头和慧带回来,让慧寄居我得身体,然后引出韩云。
我不过是个他讨厌的人而已,所以,生死也无所谓的,不是么?
我不由得冷笑,觉得自己终究还不过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罢了。
我回头看了眼韩云,自嘲的笑了笑,“你可以让他带你去。我不想再搅合进来了,搞不好那一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