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伪生物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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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宅

车子平稳的驶在马路上,细细密密的雨模糊了视线,道路两旁的铺子门廊下站了不少避雨的行人。

我以为金四喜药拉着殷泣这尊大神去酒楼吃饭,没想到车才开出不远,坐在后座的殷泣突然喊了一声,“金四喜,左拐。”车子一个打滑,差点装上路边慢悠悠晃过来的电车。

“殷博士,啥意思?”金四喜一边把车子倒回来拐进左边的巷子,一边侧头问。

巷子比较狭隘,两边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猫狗窜出来,在车轮子边缘窜来窜去。金四喜小心翼翼的把着方向盘,一边回头看了眼一直闭着眼睛的殷泣。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好似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从殷泣身上飘来,很浅,但又不至于被忽略。“同福里,五十三号。去哪里吧!”殷泣掀了掀眼皮,看我的眼神儿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是嫌弃还是厌恶。

我已是极为厌恶他这种高冷的处事风格了,宁愿就那么憋着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想问他在四院里发生的怪事的因由。遂只是缩着肩坐在副驾驶上,隔着雾蒙蒙的玻璃想着心事,想那个五号病房里的女人,想我这些天来经历的重重怪事,一时之间不能自拔。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等我回过神儿,车子已经在一座荒废许久的大宅子前挺了下来,殷泣推开车门下车,金四喜伸手推了推我,“缕缕,直到这是什么地儿不?”

我有些愣,摇了摇头。

“同庆王府,有名的鬼城。”他一边推开车门下车,一边咧嘴笑。

我抬眼从车窗朝外看,好家伙,偌大的门厅,双石狮子镇宅,高大的门楼上孤零零挂着一只牌匾,红底黑字的写着同庆王府四个大字。我打眼看了看,王府二字有些奇怪,红底边缘总有几点暗红围着那王府二字转,看着总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殷泣已经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金四喜赶紧拽着我下车,连跑带颠的跟上去。

进了天井,原本还是大白的敞亮天,不知不觉的就暗沉了几分。细雨还在下,打湿了箭头,湿漉漉的冷。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肩,金四喜拍着脑袋跑回车里,回来时手里多了几把伞,“拿着。”分了一把给我,颠颠又跑过去给殷泣撑开一把。

亮黄色的江南小伞看着特别秀气,我端着伞,不由得对金四喜多了几分喜感。这人看是纨绔,其实为人细腻,放着家里的实业不做,偏偏跑到巡捕房当巡捕,倒也是一片赤诚的人。

大概是心情因着这伞的缘故,一下子竟也敞亮几分,连带着看殷泣的时候,也没一开始那么讨厌了。

大宅一进门是宽敞的天井,雕梁画栋,前后五进的院子,从天井进去,绕过两道回廊,二进院是男主人的正院,旁边是书房的几间厢房,靠右有一座莲花池,因着年久无人打理,池里的水被水草吞噬,从上面看去,只有几株孤零零的睡莲挤在拥挤的水草间,偶尔风一过,还能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那是什么?”金四喜突然大叫了一声,指着莲花池的一隅,我循声看去,之间一团碧绿中浮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上面好像还有什么在蠕动。

“死狗。”殷泣回头看了大惊小怪的金四喜一眼,眼角余光扫到我,意味不明的民乐抿唇。

这是几个意思?

我愣了片刻,把视线从那只浮在水面上的死狗身上移开。

顺着回廊往宅子深处走,越往里走,四周的景致越发的阴郁,荒草丛生的内院,斑驳的秋千,还有小院里摆着的几口莲花岗,仿佛把人一下子拉近了那个年代晚清贵族的奢靡生活中。

出了二进院直接进了内宅,内宅是给女眷们居住的,林林种种十几个房间,从左到右依次排开,有的门廊上还挂着小牌子,大抵是这位同庆王爷的一些姬妾的住所。

四进院里是个小阁楼,旁边修建了一个佛堂。佛堂里的佛像不知什么缘故被人打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供奉的神龛也被打烂,蒲团柳溪彼时已经飞走,徒留一团明黄孤零零掉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这里大概是大老婆,不,王妃的正房了。”金四喜憋了许久,天生就不是个安稳性子,抓着我开始一阵普及。

原来晚清皇族里可没有这么一位王爷,听说是慈禧太后逃跑的时候被人劫持,后来还是这位当时在山中砍柴的同庆王爷给救了。

慈禧太后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却着实喜爱着这个同庆王爷,后来还给封了个王爷当,并且赐了宅子。

同庆王府在北京城的宅子可比这里大了不止一倍两倍,后来幸亥革命闹得满城风雨,这位同庆王爷好像也牵涉其中,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慈禧倒是没有为难他,送了他大笔的钱财来到了现在的上海。

金四喜讲得眉飞色舞,我有点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视线绕着走在前面的殷泣,发现他不知何时又把那罗盘给掏了出来,对着左右一阵比划。

“四喜,咱们来这儿干嘛?”我有点没底,扭头看了眼金四喜。

金四喜眨了眨眼,一副“你傻啊!”的表情。

好吧,我傻,我要是不傻我现在能在这儿么?

“你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金四喜凑过来,一边瞄着殷泣一边说,“你不是已经听说四院里住着一位格格么?”

我一愣,“是啊,难道这里就是那位格格家?”

金四喜一乐,“可不是嘛!而且那位格格还是个颇有争议的人。”

我好奇的等着他说下去,前面的殷泣突然回头,刀削般菱角分明的脸上浮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说是颇有争议倒是有些口下留情了,你知道这大宅子因何叫做鬼宅么?”

我自然是不知的,我在南京生活多年,即便不得与曹家来往,倒也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如今孤身来了上海求学,也无暇估计上海这些胡同里的谣传,此次若非爸爸打电话给我,要我想方设法帮助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姑,我也绝无可能与他相识。

这些话自不必说,我摇头看着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定然绝非奇闻异事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还真就和小姑姑的事儿有些关系。

晦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剪影,回廊外的雨声寥寥,我们彼此相望,却各有所思。

良久,又或许只是片刻,他微微敛了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十年前,同庆王府里发生一起血案,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回来的一帧格格一夜间杀了包括同庆王爷在内的,全王府三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