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鹊桥仙
每当河冰解冻,温润的春水泛上来时,两岸浅草黄花之间便飞满了狂蜂浪蝶,眉眼生春的红男绿女也夹杂其中,反复演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情色故事。虽然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却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黄昏寂寞时,纵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依旧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直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千百年来,无数男女百转而不折,万死而无悔,只为终成眷属的美妙一刻。然而世事翻云覆雨,常常不如人意,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相思之苦却时时折磨着坠入爱河的人儿,各种爱情故事排山倒海而来,风卷残云而去,无边无际的情天恨海淹没了一波又一波痴男怨女,冥渺如烟的爱恨情愁在七夕之夜布满苍穹,直令晚霞失色,银河无光。
其实所有爱情故事都不过是自然选择之手一次又一次玩弄着的老套把戏。下至花叶之间忙忙碌碌的蚂蚁蝴蝶,上至非洲丛林光影掩映之中悄然行走着的黑猩猩,直到目空一切前程远大自诩为万物之长的人类,都不过是这场漫长游戏中的提线玩偶。他们精神饱满,态度认真,以飞蛾扑火的姿态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永不谢幕的演出中去。女人以温柔美丽为矛,男人以阳刚英俊作盾,双方轮番展开悄无硝烟的较量。凄风苦雨之下排开笙歌舞场,浪漫温情或是神彩飞扬,恰似其中的小小过门;缠绵哀怨夹杂着心计与陷阱,勉强算作时而响起的悲凉插曲;美妙的歌声诉说着深沉的谎言;动人的舞蹈演绎着精心的骗局;华丽的外表掩盖着卑鄙的动机;无辜的表情隐蔽着****的欲望。
这场游戏从远古开始,至今仍在盛装演出,从无半场休息,未来也看不到停战的迹象。俗世红尘之中的纷纷过客从不停下凌乱的脚步,活色生香的笑脸隐隐写满了万里愁云,时而神清气爽把酒欢歌,时而寻愁觅恨邀月低呤。无数悲欢离合沉潜其中,万千红粉佳人终成枯骨。梁山伯祝英台命丧黄泉,林黛玉贾宝玉奔亡地府。吴三桂为红颜冲冠一怒,楚霸王别虞姬黯然销魂。种种欢笑成悲吟,处处离歌为鬼哭。所有声音都反复回响在历史踩踏过的每一处花前月下,余音缭绕,至今不绝。
到底是什么驱动着他们寻死觅活,又是什么把人间搅得尘土飞扬?
人类只是被进化的洪流裹挟着的滚滚泥沙。平静生活的表面之下,永远涌动着欲望的暗流;笑魇如花背后,时时展露凶险的锋芒。此类红尘往事看似荒诞离奇,但无论惊神泣鬼、或是哀怨缠绵,都有着复杂玄妙的科学原理,纷繁曲折的故事情节都隐含着相同的运作逻辑。根源在于这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世界,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不过是男人和女人博弈的前奏,而这博弈贯穿于男女关系的整个过程,从相知相识到相依相爱,再到结婚生子或者相离相弃,就算执子之手终老白头,无不显示出男女博弈策略的精巧与驳杂。
中国很早就有博弈思想,著名的“田忌赛马”就是生动的例证。这个故事揭示了极其简单的博弈原理:如果知道对手的策略,就能制定最佳的应对措施。所以了解男女博弈的前因后果对每一个男女都有借鉴意义。除非你不是男人,同时也不是女人。尽管男女策略不同,但却运用共同的博弈原理。男人为了更多的后代而战,他们实行多多益善策略,希望得到更多的女人。如果女人极度配合,这世界就会成为男人的天下。所以女人必须用半推半就的策略以提高议价能力,以此精选优秀的男人。两性之间因此而将呈现反复博弈。
和菜市场卖肉的策略不同,商业买卖讲究等价交换,而博弈则强调用尽可能少的投入获取尽可能多的回报,包括物质回报、精神回报和生殖回报,尤其以生殖回报为男女博弈的核心诉求。也就是说,男女之间的几乎所有活动都以博取最大生殖回报为目的。
所谓生殖回报,可以直观地用后代数量衡量。简而言之,留下的子女越多,生殖回报越高。无论人类社会多么复杂,也只不过是男人和女人构成的社会。全部社会现象都是男人和女人博弈的结果。人们追求金钱和地位的终极推手,正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生殖回报。中国有句古话:自己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几乎一语道破了男女博弈的精髓——自己家的孩子其实是生殖回报的通俗说法。别人的老婆则可以带来更多额外生殖回报。仙风道骨只是虚幻的传说,凡是背离生殖原则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都不会留下自己的后代,他们早已风尘销蚀,埋入荒冢,虽然可能受到万众景仰百世流芳,但却将在一代之间就断送制造基因的流水线,最终成为自然选择的牺牲品。
尽管现代人已经不把多子多福作为人生指南,但进化的惯性不可能轻易消除,生殖回报意识已经深深烙进了男人和女人的大脑,表现于举手投足,洋溢于眼角眉梢。他们精心乔装打扮,混迹于婚姻市场中讨价还价。他们巧舌如簧;他们海誓山盟;他们甜言蜜语;他们机关算尽;他们上下其手;他们左右顾盼;他们穿行于沙漠丛林,或者徘徊于霓虹大厦;他们终日奔忙,昼夜求索,一代又一代,永不停顿。为只为多觅几个神仙佳偶,盼只盼多造几条卿卿性命。他们精心编织的基因之河,因此而奔腾不息,永久流传。经过连续不断的反复博弈,有人在繁华中妻妾成群,有人在凄清中孤老终生。最终都要化为枯骨,归于尘土,那才是所有人的归宿。回眼一看,欢笑如梦,滚滚红尘皆化为点点谈资。
但无休止的男女博弈已然通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断铸造着男女不同的外表和个性。于是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男人高大,女人娇小;男人英俊,女人美丽;男人张扬,女人内敛;男人粗犷,女人细腻;男人豪爽,女人娇媚;男人深沉,女人聪慧;男人豁达,女人敏感;男人愤怒时拍案而起,女人烦恼时泪雨如珠;男人兴之所至手舞足蹈,女人情之所动媚眼如丝。
总之,男性阳刚,女性阴柔。
不管如何不解风情,都可以一眼看出男女之间的差别——那几乎就是两种动物。奇怪的是,世间原本可以没有男人,他们简直是百无一用,不但不能孕育后代,还要通过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个世界只有女人,她们就没有必要勾画出花容月貌吸引男人,也不要用缠绵悱恻留住男人,不咏断魂离歌,不说甜言蜜语,不诉海誓山盟,不听低呤浅唱,更不要为那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家伙自刎殉情。她们简简单单地生活,从从容容地劳作,只要把自己的孩子养大,人类的烟火就不会熄灭。理论上而言,孤雌生殖是更为高效的繁殖方式。
可这世界偏偏出现了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们用各种花言巧语欺骗女人,时常玩弄始乱终弃的游戏,却能让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生儿育女,泪眼婆娑地向往着白头偕老的结局。如果这是博弈的结果,男人就必然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他们或许只是女人繁殖后代的道具。与此同时,男人也在不断榨取女人的利益。双方只有组成相互利用的合作系统,才有可能把对方变成制造后代的肉体机器。
要想制造后代,就必须交配,所以男人和女人的天然任务是彼此交配。但与谁交配不与谁交配,大多数情况下都不靠随机洗牌决定,而要依靠正确的选择。有人因雀屏中选而手舞足蹈,或因遭到拒绝而垂头丧气。很多人想要奋力挤进婚姻市场,然而选择之门却时常关闭,导致齐天大圣和灭绝师太满天乱飞,却始终难觅如意郎君。
所有悲剧或者喜剧都只不过是一场选择,选择需要各种博弈策略。这是一个双向游戏,从来没有单边的买卖。情况允许时,一个男人一年可以和十个女人生下十个后代,而一个女人一年纵然和十个男人在一起,却也只能生下一个子女。充分了解这一事实,就能更加深刻地理解男女之间选择的本质,他们需求不同,因而具有不同的选择标准,否则男人和女人就会变成相同的动物。
多少先哲曾为情所困难以自拔,还有人自许看破红尘而循入空门,他们都没能看清男女博弈的本质内容。所有人都如井底之蛙深陷其中,很少能跳出三界之外冷静审视。直到深居简出不苟言笑而又充满智慧的科学家开始窥探神奇,他们长期潜伏在与世隔绝的神秘房间里,深邃的双眼在满头凌乱的白发之下不断扫视着人情冷暖与世事炎凉,用沉静的目光冷却热情的泪水,简洁的论述替换天真的盟誓,谣言与流言并不是他们的兴趣所在,他们的目标是寻求浮华背后隐藏着的冷漠推手,悄然揭去曼妙爱情的幽暗面纱,让世人得以窥探冥冥之中左右快乐悲伤的自然主宰,男女博弈的真相这才得以慢慢浮出水面。
如果你想深入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本文将不会令你失望。作者试图用轻松的文字揭露人类最黑暗的进化内幕,用幽默的笔调深入讨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博弈策略及其衍生的种种琐碎的社会现象,分析混杂其中的进化法则。有的说法有道理,有的说法没道理,因为相关的科学研究还需要不断进步。
必须严肃声明,本文绝不是浪漫的恋爱指南,更不是温暖的心灵鸡汤,而是一杯清冽爽口的冰镇啤酒,用冷酷的味道传递一些科学的原理,凉入心底刺入骨髓,可以带来完全不同的智慧启迪和知识感受,甚至提供完全不同的人生领悟,从此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更好地了解别人,更冷静地作出配偶选择。
在红男绿女组成的世界,从来没有天真的童话,只有看似轻描淡写但却纷繁复杂的冷静博弈。天真可爱的小红帽身后,总是隐伏着一条蠢蠢欲动的大灰狼。
所有人都要提前作好防狼准备。
特别是女人。
注:本文为《男人和女人的博弈》一书的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