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标签理论不足以解释所有子随父姓现象。皇帝也有女儿,如果皇帝女儿的后代随从母姓,应该产生更好的标签效果,可事实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现象,公主的孩子照样跟随父姓。也就是说,就算女方家族势力足够强大,仍然不会改变这种习俗。所以子随父姓必然有着更加深刻的动机,其力量甚至超过了世俗的影响。
子随父姓无疑得到了女人的认可,否则不可能如此普遍存在,内在的动机就是明确父权,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抚养孩子。虽然用姓氏明确父权略显牵强,但在古代,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亲子鉴定是现代生物技术的产物,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有效手段可以鉴定亲子关系,打上姓名标签最起码能对男人起到心理安慰作用,而女人则不需要这种安慰,因为所有后代都是她亲自交配孕育的结果,所以孩子是不是跟随母姓,都不影响母亲对孩子的抚养态度。
现代社会之所以出现女人和男人争夺孩子姓氏权的问题,是因为父权已经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决,如果男人不服,可以去做亲子鉴定,那是比姓氏更权威有效的手段,所以姓氏问题退居二线,子随母姓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女人的生活资源已经有了基本保障,特别是在社会福利发达的国家,单亲妈妈日益增多,那时孩子跟谁姓,完全取决于女人的心情,男人连一点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父权已被削弱到了几乎完全消失的程度。
可以看出,子随父姓是维护父权的手段之一,也是女人留住男人的代价。当父权不足以维护时,婚姻就很难续存,离婚也就成为可能。大部分离婚事件都是父权崩溃的结果。要么是男人放弃父权,要么是女人污染父权。二者必居其一,或者同时兼而有之。
根据动物界的经验,每个生殖季节结束之后,大家都会无声告别,很少在下一个生殖季节重续前缘,绝大部分雌雄个体都会重新配对,再战江湖,它们很少有从一而终的想法,所以离婚在动物界并不是奇怪现象。奇怪的是为什么人类的离婚现象如此少见,他们结婚以后会在一起生活很久,有的直至白头。到底是什么力量将他们如此坚固地粘合在一起呢?
如果不考虑感情的力量,仅从男女博弈的角度出发,就会进一步发掘彩礼和大办婚礼的意义,人们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其实是为限制离婚打下了伏笔,事实上起到了保卫婚姻的作用。越是昂贵的婚姻,离婚的代价越高。所以高价彩礼和大办婚礼可以起到提高婚姻成本的作用,从而筑牢婚姻围城的地基。
任何毁约都要付出代价,离婚也不例外,姑且不考虑道德成本、心灵与家庭伤害成本,以及对生殖回报的侵蚀和下一次婚姻的负面影响,仅为结婚付出的经济成本就足以让人们三思而后行。如果离婚成本为零,大家可以随意离婚,那就不会有结婚。没有保卫的婚姻不是真正的婚姻,小孩过家家没有任何成本,因而在一起玩耍也不需要举行任何仪式。因为成本不高,所以不需要郑重对待。分手时只需要屁股一扭,掉头就走,连一声再见都显得矫情。
没有人从恋爱时就准备离婚,事实上恋爱时期的男女已经做足了预防离婚的功课,否则他们就不会轻易走向婚姻。但恋爱时因为没有婚姻合约保障,没有付出相应的结婚成本,因而可能随时分手。正因为没有保障,为了保持合作关系,男女都需要努力讨好对方。恋爱时期的女人尽显小女人情调,她们会喜爱各种琐碎但无用的东西,比如小花小草,小猫小狗,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生日卡片都足以让她们兴奋半天。这种性状的根本意义在于,为男人的讨好她们提供了有效的窗口。不停送上小礼品的男人,其实就是不停表达爱意的男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考验很快就会结束,双方都不会再像恋爱时期那样充满激情,很少有男人婚后还经常送花给妻子,那时求爱的任务已经完成,生育的目标已经实现,女人更需要的是鸡蛋和奶粉,而不是鲜花和浪漫。
所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鲜花店老板最有发言权。
婚后的男人也从浪漫的童话中回归现实,再次成为世俗的饮食男女。就算心存不轨之意,但悔约存在代价,最好的办法是维持现状,维持现状不需要强大的动力,而且缺乏相应的激励机制,远远不需要像追求目标那样付出巨大的热情与成本。反正双方都有婚姻合约作为保障,不必担心对方轻易提出离婚,因此也懒得精心讨好对方。导致婚后的生活永远不可能比恋爱时期更有激情。正因为处于这种状态,反而更容易导致离婚。
有效的预防手法就是延长恋爱时间,双方磨合时间越长,离婚率越低。因为博弈的结果已大致明确。见面就结婚的男女离婚率当然更高,他们需要重新博弈并确定各种的家庭地位,问题是他们往往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为了调和各种可能的矛盾,他们甚至在激素水平作出了改变。恋人体内的****酮含量会在热恋期发生奇怪的变化。坠入爱河的男性****酮含量急剧下降,而在女性体内则明显上升。也就是说,恋爱中的男人一定程度上出现了女性化趋势,显得温柔而细腻;女人则呈现男性化倾向,变得更加热情奔放。结果是男人更加善解人意容易讨好女人,女人则容易冲动以便驱赶情敌。双方性格互补更有利于建立持久的伴侣关系,彼此更加忠诚,也更容易维系合作关系。
此外,女人在激素的驱动下,常常爱耍小脾气,在月经周期变化中,不同的激素波动容易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使女人表现出明显的暴躁易怒情绪,刺激男人作出各种反应。她们的策略很简单,两人既然准备在一起生活,就必须能够承担随之到来的风风雨雨,如果男人没有足够的耐心,就算勉强结合在一起,最终的结果也不可预测。所以把对方的脾气探测清楚,应该是当务之急。对男人的了解越多,未来的生活才越有把握。对男人一味顺从的好女孩反而会遭到更加恶劣的对待。此即所谓恃宠而骄。
为了探测男人的底线,女人的坏脾气会反复发作,不断无是生非,她们已经用歌声说出了真相: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变化莫测的女人常常让男人感到无所适从,但他们的回应往往是点点令人怜惜的热泪而不是狂暴的拳头。他们不能像女人那样动不动就生气,两个生气包碰在一起迟早会爆炸。如果男人与女人针锋相对,随时准备爆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就很容易一拍两散。为了应对女人的探测,顺利完成把女人追上床的目的,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暂时容忍,收起青春期养成的坏脾气,尽量像女人一样温柔,表现出宽广的胸怀和强烈的责任心,对女人百般应承,小心伺候,以不变应万变,用太极式的绵柔政策化解未知的风险,如同贾宝玉那样做小伏低。只有这样,恋爱才有成功的可能。稍不顺心就大打出手的男人,恐怕只能与母夜叉谈情说爱。
当然贾宝玉策略只是权宜之计,贾府的成年男性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好脾气,贾琏甚至会提着宝剑追杀一贯强势的王熙凤,因为他们都已迈进了婚姻的殿堂,那时他们说了算。
尽管面临各种风雨,男女双方也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提出离婚,那时继续生活下去的代价已经超出了离婚的代价,或者对下一次婚姻的预期超出了现在婚姻的预期,离婚都会成为首选策略。
离婚明显受到经济条件制约,另寻配偶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这时彩礼和大办婚礼就像两柄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切割着男男女女再婚的欲望,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就不要再去幻想足够美好的未来,最好的策略是继续过着潦倒的生活,因此,经济越落后,离婚率越低,发达地区反而离婚率更高,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能够支付离婚造成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