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俺不会杀你的。”黄小润并非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和他爷爷有几分相像的老者。
其实黄小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已经杀了四位寨主,离成功只差一步,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为达目的就会杀人的恶人。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哪里说得清。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难以界定。黄小润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他还是杀了人,而且连毙四命。如果说杀死一寨主纯粹是他们为了保命的权宜之计,那么后面三位寨主与他们哥几个可谓无仇无怨,他完全可以选择做了一寨主之后就停手,和巫小狞几人下山。
但他选择了继续杀下去。
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令本性善良的黄小润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义不容辞地干一些在他看来天理不容的事情,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巫小狞。
那巨石雕成的雕像突然泛起了光芒,越来越耀眼,突然,光芒汇集成了一束,投射在黄小润身上。
“孩子,你是块当大寨主的料。”老者笑道,他的身体在光芒中慢慢分解,变成了一捧飞舞的萤火虫。
容不得黄小润作出反应,他已经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沸腾。那强烈的光芒扫过他每一寸皮肤,都留下灼热的痛感,就像有滚烫的刀刃在他身上刻下一道道深切的痕迹。黄小润的衣服碎裂了,他看到身体上突然长满了有繁复的花纹,渐渐成形,变成了一身花绣。
黄小润忍着疼痛,仔细看了看,那布满全身的花绣,竟然是十三只栩栩如生的狼头。
狼头都是以侧面呈现,所以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刹那间,黄小润的身上亮起了十三只幽绿的眼睛。
胸口,九颗粉红色的肉瘤从皮肤上冒了出来,以三乘以三的形式排列,活像九颗排列整齐的胎记,闪着通红的光。
那一刻,黄小润感觉心痛欲死,他看着老者消失在面前,孱弱的生命气息在通明中灰飞烟灭。身体中暴躁的力量像蓬勃的脉搏突突直跳,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在体内滋生,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
黄小润走出破房间,这一刻,他成为了一统强梁山的大寨主。
密集的乌云在头顶汇聚,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晦暗了下来。同行的土匪纷纷跪下,黄小润接过鬼头刀,举过头顶,白色的电蛇击中刀刃,焦躁的能量在上面交缠飞舞。
那天,黄小润凯旋,他获得了新的力量,可是他心情抑郁。
那天,黄小润凯旋,没有看到巫小狞。
第二天,马小南花了一天时间给所有土匪登记造册,经过统计,强梁山上一共有一千零一十六名土匪。
第三天,巫小狞终于出来见了大家。
“小狞?”
“小狞。”
“小狞……”
巫小狞没说话,他抱着点点雪,走到三人面前。
“我想好了,我们继续干。”巫小狞顿了顿,“不管我是不是魔族,现在要做的,都是要保护五七沟,剿灭李小环和他的怪物大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变化。”
哥几个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在他们心中,巫小狞就是一切,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他能想通了,重新燃起斗志,他们就会舍命相随。
“小狞,也许俺们现在已经有能力和李小环他们一战了,俺已经是大寨主了,全强梁山一千多号兄弟都听我的号令,而我,听你的号令。”黄小润说着,脱掉了衣服,“而且,我现在有了这个。”
巫小狞盯着黄小润一身完美的狼头花绣,惊得说不出话,他指着黄小润胸前的红色肉瘤问道:“小润,这是什么?”
“小狞,”黄小润说道,“俺现在有九条命了。”
当晚,黄小润把从老者那里听来的有关强梁山和魔族的往事都告诉了巫小狞。
“小润,你的力量很有帮助。”巫小狞说道,“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军队了,是时候反击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五七沟的人们相信我们,我们虽然有了力量,但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保护,甚至极端地反抗,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意义。你们想想万处长,不解决那个老顽固,我们根本没办法放手去干,前面干怪物,后面还要提防他,简直就是腹背受敌。”马小南说道。
巫小狞陷入了沉思。
“其实,让他们相信我们很简单,只需让李小环和他的怪物大军打进来,居民们遭了殃,自然会想到我们了。”马小南说道,“可是这样以来,肯定会死人,当然,战争都会死人,小狞你怎么看?”
“不能任凭李小环打进来,”巫小狞摇了摇头,“为了让人们相信我们,就让他们遭殃,这有违我们的初衷。”
“那怎么办?”马小南看着巫小狞。
“先把保卫处端掉,把五七沟所有武装力量都控制起来,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让他们看着咱们是如何保卫五七沟的,也让他们看看自己又多么无知,这个世界有多么丑恶。”巫小狞皱着眉头,语气冷得吓人。
在黄小润的命令下,三位师爷有条不紊地安排强梁山所有土匪拔寨下山。这群几十年都没有下过山、就连孩子都是在这大山上长大的土匪们,终于要如同出笼的猛虎一样,挥舞尖锐的爪牙,扑向山下肥沃的土地。
巫小狞骑在马背上,调转马头,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骑着巨马、全副武装的土匪——不,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土匪,而是真正的保卫者。他们身着黑衣,骑着黑马,将为了黄小润、为了巫小狞而舍命厮杀。
他们将面对的是恐怖、狰狞而残忍的异族。
他们将死在战场上,为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们流血牺牲。
他们是五七沟的保卫者,却不被当地的人们承认,他们将躲藏在黑色的暗影里,暗地里保护巫小狞深爱的这片土地不受侵犯。
他们是暗夜的杀手,是英武的骑士。
巫小狞已经给这一支强大的队伍起好了名字。
黑暗骑士团。
“你们这帮****崽子,要杀就杀,我老万这是第二次栽在你们手里,就没想过要活命。”万处长被龚小任五花大绑,跪在保卫处的地上,颇有骨气。
巫小狞没理他,兀自打开了保卫处的广播系统,拉响了警报。
“给他松绑。”巫小狞说道。
两个黑暗骑士团战士端着强梁山特制的步枪,指着万处长的脑袋,龚小任给他松了绑,扶他起来。巫小狞递给万处长一张纸,说:“广播打开了,照着念。”
“想都别想。”
只听“唰”地一声,一道剑气像狂风一样刮过众人的脸颊,一瞬间,就将对面那道墙轰了个粉碎。
而那道墙边上,正靠着一个个被橡皮弹打昏了的战士,此刻,他们已经倒在了那堵墙的废墟里。
“万处长,我知道你不怕死,你鳏夫一个,膝下无儿无女,了无牵挂。但是你想过你手下的战士们吗?他们跟着你干,就跟你一样都没有家室、没有娇妻、没有儿女?再者说了,你将保卫五七沟奉为毕生事业,请问,他们就不是五七沟的一员吗?”巫小狞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
万处长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你再不合作,我下一道剑气就打在他们身上。”巫小狞凑在万处长耳边说道。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巫小狞眯缝起了眼睛,举起了点点雪,“快念吧,万处长,你不是我对手。”
一滴汗水顺着万处长的鼻尖淌下,落在了地上。
当天下午,五七沟、落岭和永固的居民听到了如下广播:
各位五七沟、落岭和永固的居民,现因处于战争期间,五七沟保卫处将一切安保、防御事宜全部移交黑暗骑士团全权处理,请居民迅速采购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尽量不要出门,没有通知,禁止在外游荡。
巫小狞布置了黑暗骑士团的战士们巡逻,也在渣子沟、永固及落岭三处设置了岗哨,可是一连几天,五七沟都平静得出奇。
没有怪物,没有战争。
“小南,小任,小润,你们还记得吗,在渣子沟树林里面,李小环操纵的那门大炮?”
“记得。”
“上次没有打响,不代表它永远不会打响。”巫小狞说道。
“小狞,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我们要主动出击。”
“那俺们就带人攻进渣子沟吧。”黄小润说道。
“不能蛮干,”巫小狞说道,“还是咱们四个先去探路,这次咱们走另外一条路。”巫小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咱们直接上猴子岭。”
黄小润把黑暗骑士团委托给了三位师爷,四人便直接上了猴子岭,赶了不到半天山路,他们就碰到了状况。
这场战争,终于要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