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猴子岭山顶的路被封死了。
一座依附着山势的巨大堡垒横在了路中间,巫小狞不记得猴子岭上面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建筑物,它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将山路堵得死死的。
巍峨的城墙上,每隔三米就有一座简陋的塔楼。每座塔楼之上都有一个拿着弓箭的泥塔人,他们严阵以待,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巫小狞四人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就在这时,阳光突然强烈起来,巫小狞等人看到,堡垒上空竟然出现了一层像肥皂泡一样的薄膜,将整座堡垒都笼罩了进去,而那层膜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更强的光,不多时,整层膜仿佛都镀上了光的涂层,变成了一面镜子,而偌大的堡垒竟然凭空消失了。
巫小狞四人见到这样奇异的景象,都屏住了呼吸。
马小南脱下背包,用携带的材料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炸药包。
“小任,朝刚才堡垒的位置开一枪。”马小南说道。
龚小任掏出乌兹微型冲锋枪,朝前方开了一枪。
更加令人惊异的景象出现了。子弹刺破空气,朝着前方冲去,可是突然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
子弹失去了动能,在空中停滞着,大约过了十秒钟,才在引力的作用下掉在地上。
“那层膜有蹊跷,不知道李小环怎么弄的,应该是一种保护机制。”巫小狞说道。
马小南拉掉了引线,将炸药包给了黄小润,黄小润甩开膀子丢了出去,四人赶紧在巨石后卧倒。一声巨响过后又响起的同时又响起一声声惨叫,巨大的堡垒重新出现在阳光下,而塔楼上的泥塔人竟然被炸下来一大半,倒在碎石堆里呻吟。
“虽然诡异,但好像能破。”马小南笑道,“小润,你回去报个信,带黑暗骑士团上山,我们在这里先想办法……”
马小南话音未落,那薄膜竟然像伤口愈合一般,重新长了起来。
堡垒再一次消失了。
“看来没这么简单。”巫小狞握紧了手中的点点雪。他听见、也感受到,脚下的土地正在不安地颤抖着,仿佛地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马小南看起来有点着急,还在捣鼓炸弹,黄小润蹲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前方。而就在堡垒消失的地方,几个泥塔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叫喊着冲了出来,手握长矛——当然了,他们是从那已经消失的堡垒里冲出来的。
“小狞,我们暴露了。”龚小任显得有些兴奋,他从次元空间背包里掏出了另一把乌兹微型冲锋枪,从容不迫地点射那些泥塔人,“你一句话,要么赶紧撤,要么咱们冲上去,能杀几个杀几个。”
巫小狞没有答话,因为他仿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他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可是他不愿回想起那个地方,因为,就是在那里,他的师父斩玉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要不是去了那里,斩玉也就不会死。
没错,那个地方就是巫小狞曾经跟随斩玉去过的那个洞穴。
这种味道,他只在那洞穴里闻见过。
那是一种腥臭、恶心、湿冷、混合着高度腐败气息的味道。
湿漉漉、黏糊糊的味道。
巫小狞大惊失色,不禁大叫道:“快跑,是洞穴人!”
话音未落,一只骨制长矛就从地下刺了出来,巫小狞就地一滚,险些被刺个对穿。紧接着,无数长矛从地底下刺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地面上如同瞬间长出来一片荆棘。
一阵刺耳的叫声响起,第一个洞穴人破土而出,巫小狞怔住了,他又一次见到了这丑陋的异族,他从小到大内心深处最畏惧的怪物,杀死了他师父斩玉的恶心生物。
那没有眼睛的脸颊、包裹着深绿色皮肤的佝偻身体,脊背上鲜艳刺眼的猩红色。那握着骨制长矛、长着锋利爪子的双手不停分泌着粘液。它们就是洞穴人,是天生的挖洞专家和建筑专家,能够在石头和泥土中行动,如履平地。
一张丑恶的脸就在眼前,骨矛的尖端距离心脏已经不足半米,可是巫小狞仍旧无动于衷。
他想起了斩玉的死,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小狞!”黄小润发现巫小狞有危险,急于冲过去救他,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两根骨矛如春笋一般从地里冒了出来,封住了黄小润的去路。
两个洞穴人破土而出,口中流出黑色的粘稠涎水,一点一点接近黄小润。
黄小润脱去了上衣,十三只狼眼睛同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九颗肉瘤闪烁着炽热的红光。
两只手如同锋利的兵刃,直接将两个洞穴人的身体刺了个对穿,刺耳的吼叫声不断回响,黄小润抛下两具尸体,甩了甩粘在手上的黑色血液,向巫小狞冲去。
可是来不及了,长矛已经刺了下去,黄小润纵然天生神力也难以回天。可是偏偏,那骨制长矛在距离巫小狞的身体不到五公分处停了下来,再不能前进分毫。
时空裂缝再次打开,梦梦又如拯救世界末日的英雄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穿着黑色的铠甲,胜雪的肌肤和血红色的长发,一双黄金瞳熠熠生辉。她挥舞长刀,洞穴人顷刻间便身首异处,兀自惶然的巫小狞仍然没有挣脱恐惧的威慑,看到那双金色的瞳孔,觉得恍如隔世。
他双手颤抖,额角上淌下汗来。
那么一刹那,心脏跳动如同强动力引擎,黑色的瞳仁仿佛被一股埋藏至深的力量撞散,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四目相对。
“我以前见过你。在一个火光冲天的梦境中。”
“那不是梦境,那是我们的故乡,就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原本就属于我们。”梦梦声音冷厉,不带一丝情感。
“这么说,我是魔族?”
“你不仅是魔族,还是这片土地上,新的秩序者。”
“谢谢你来救我。”
“我说过,我会守护你,但只会救你三次,这一次你太大意了,竟然被恐惧击败。”
“对不起。”
“先别说了,敌众我寡,撤退吧,你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摧毁这座堡垒。”
黄小润松了一口气。巫小狞招呼同伴们撤退,龚小任却似乎还没尽兴,嘴角挂着嗜血的微笑,他将泥塔人放到很近,再用短点射击穿他们的脑袋,似乎这种精准射击是一种游戏,他玩得认真又开心。
“走吧小任!”马小南喊道。
龚小任边打边退,似乎觉得这样才够本。黄小润用他无匹的近身战斗力杀死了无数洞穴人,留下了一地尸体。
下了猴子岭,泥塔人和洞穴人终于没再追来。
“我不能见除了你们之外的其他人类。”梦梦说道,“还有,去石灰厂,你们将会在那里获得新的力量,只有获得了那力量,才能摧毁这座堡垒。”
梦梦正欲离去,巫小狞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了。”巫小狞说道。
梦梦回头看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血红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发丝在她洁白的脸前飘舞,倾国倾城。
“再见。”梦梦甩开巫小狞的手,兀自踏进了时空裂缝。
“小狞,我觉得你一定是喜欢这小妞,要不然……”龚小任口无遮拦地大笑道,可是笑到一半,笑容就僵住了,“小狞,你的眼睛……”
巫小狞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转了转眼珠,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完全变成金色了,”马小南说,“小狞,你真的是魔族呢。”
“小润,你留下,黑暗骑士团真正的领袖其实是你,你看,大沼泽的怪物军团已经把堡垒建在我们眼皮底下了,你必须留守。”回到保卫处后,巫小狞对黄小润交代道。
“可是小狞,俺不放心你。”
“放心吧,有我们俩呢,虽然不及你能打,但机灵劲儿还是够的,应该能在关键时刻帮小狞化险为夷。”龚小任一边准备弹药,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小润这次你就别去了,咱们这次偷袭与下战书无异,不留下人镇守,实在太冒险了。”马小南也劝道。
“那好,你们早去早回,一路小心。”黄小润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了。
“好,你就等我们回来吧。”
沿着落岭下的大路一直往南走两公里,就到了那座无名的石灰厂。
石灰厂建在一处低洼地中,一天到晚不断有卡车拉来石灰石。巫小狞、龚小任和马小南到达石灰厂的时候正值下午,工人们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将一袋袋石灰石卸车,往窑里扛。
马小南皱起眉头:“小狞,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
“你觉得,凭猴子岭山上那几个工人,能开采出这么多的石灰石?”
“你是说?”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马小南摸了摸下巴,“我们去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往窑里走去,工人们都忙得热火朝天,巫小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大叔,问道:“师傅,最近开了新山头啊?这么多石头开采出来,发财了吧?”
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是那大叔一听,竟然像见了鬼一样,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没,没有啊,都差不多,嘿嘿,小兄弟,你们是来买石灰的吗,如果不是,就别在这待着了,空气不好,嘿嘿。”
“哦,没事,我们就是过来转转,看你这热火朝天的,忍不住多句嘴。”
巫小狞问完,三人就离开了石灰厂,马小南说道:“真的有问题,那大叔都快紧张疯了。”
“那怎么办?”龚小任问道。
“咱们今晚夜探石灰厂。”巫小狞那双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石灰厂的厂房,“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龚小任眼睛亮了起来:“好啊,我最喜欢干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