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夜晚,石灰厂厂房里的灯也依旧亮着,白天负责卸车的工人们都不见了,厂房外一片安静。只有厂房里面不断传出机器的轰鸣声,像巨兽在低吼。
三人正准备偷偷摸进石灰窑,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声。巫小狞摆手示意马小南和龚小任不要动。
“我先看看,不知为什么,我的视力,似乎……变得特别好。”巫小狞说道。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直到刚才,他听见响动,集中注意力特别想看清楚远处的时候才发现,从石灰窑里走出了几个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只要意念一动,所有想看到的东西就在眼前分毫毕现,到最后,连每个人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散发热量的东西投射在视网膜上,都变成了区别于其他东西的颜色。
“小狞,你的眼睛在发光呢,像狼一样。”龚小任说。
“嘘——”巫小狞示意龚小任安静,“我需要集中精神。”
那种五感变得异常强大的状态再一次激活,只是这一次,视力并不需要巫小狞刻意花费大量精神力去维持,就变得空前强大。
那些人还是白天卸车的工人,他们仍然一人扛着一只巨大的麻袋。
“他们好像,扛着东西?”龚小任的视力也特别好,纳闷道,“不会晚上也运石灰石吧?这么卖力气?”
“不是石灰石。”巫小狞语气坚定,“看他们蹑手蹑脚的,说明东西并不十分重,而且,我现在的眼睛能感应到物体的热量,而这他们扛着的麻袋里面装着的东西竟然还散发着热量。”
“散发热量?”马小南皱起眉头,“是活物?”
“有点奇怪,”巫小狞说道,“不是活物,但的确散发着热量。”
工人们进出了几次,扛出来的麻袋装满了两辆车。接着,他们也爬上卡车坐下,似乎要跟车走。有人爬进卡车的驾驶室,两部卡车几乎同时启动,轰鸣着开走了。
石灰厂又安静了下来。
巫小狞三人趁着没人,偷偷摸进了石灰窑。
石灰窑内部空间是个立方体,里面只亮着几盏煤气灯。令巫小狞奇怪的是,这并不是普通的石灰煅烧窑,里面除了必要的煅烧用装置和机器之外,竟然还有一条通向地底的通道。
“似乎能往下走诶?”龚小任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入口说道。
巫小狞捞起一盏煤气灯慢慢垂下去,看到通道里真的有一级一级的台阶,便朝马小南招了招手:“小南,走吧,我们下去。”
就在这时,通道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片刻的死寂之后,接二连三的枪声响了起来。枪声刺耳,在狭小的通道里回荡,巫小狞三人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过了一会儿,通道里再次沉寂下来。
“走吧。”巫小狞提着煤气灯,率先跳了下去。
随着楼梯不断向地底深入,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巫小狞三人也不知在黑暗狭小的通道中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尽头——一道窄小的门,只能容一个成年人经过。
突然,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巫小狞赶忙冲了过去,黑暗中,他看到一道影子遁进了远处的黑暗之中,速度很快,就连巫小狞也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样子。
马小南和龚小任跟了进来,他们提着煤气灯转了一圈。
“小狞,你快过来看!”马小南叫道。
巫小狞走了过去,看到马小南蹲在那,他旁边躺着两个人。
“有血。”龚小任又拿灯照了照周围,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躺在血泊里,手里各拿着一把沙漠之鹰。接着,龚小任又摸了摸他们的鼻息,摇了摇头,“死了,没气了。”
“这不是下午那个跟咱们说过话的大叔吗?”马小南移动煤气灯,“致命伤在腹部,肚子被什么利器戳穿了。”
“小南,你们过来。”不知何时,巫小狞已经站了起来,他望着另一个方向,“这里有大发现。”
马小南和龚小任走过来,看着被巫小狞用煤气灯照亮的地方,大吃一惊。
黑色的血液渗进泥土地面,而躺在血渍上面的,赫然是两具洞穴人的尸体。
“刚才我还看到一个影子逃走了,速度很快,估计也是个洞穴人。”巫小狞说道。
“我靠,这石灰厂里的人和那些怪物有什么瓜葛?聚众赌博不成?”龚小任夸张地叫道。
巫小狞的瞳孔亮了起来,顿时,整个空间尽收眼底,这是一处洞穴,显然刚挖开不久,地面和四周墙壁上的泥土都是新鲜的。两具人类尸体旁边是一张长桌,旁边随意地摆着六张椅子。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很干净,没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有人用。而洞穴的尽头,竟然又有一个入口,里面仍然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你说这么隐蔽的一处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难不成真是这些怪物的赌场?可是这石灰窑是人类的地盘啊,难道这帮家伙挖洞挖着挖着挖到咱们的地盘来了?”龚小任的嘴一会儿都闲不住,自己在旁边瞎推测。
“小狞,你看。”马小南拿着一个本子,朝巫小狞晃了晃,“这里有一个本子,应该能有些有用的信息。”
本子非常厚重,也很大,三人把煤气灯一字排开,马小南从第一页开始翻起,里面记载着这座石灰厂悠久的历史:从获得村里审批到开始建厂,到建起第一座石灰窑,到第一次使用TNT炸山成功,发现了大型石灰石矿脉,到引入现代化技术建造了双通道的煅烧窑……
“等等,”巫小狞突然说道,“小南,你看从这一页开始……”
马小南停了下来,开始认真阅读巫小狞指着的那一页,内容很像是一篇篇日记:
“今天挖六号窑的时候竟然挖出了地下的空洞层,我的乖乖,难道我们无意中挖到了什么古代墓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可就赚大发啦。
“开凿工作很顺利,土质并不十分坚硬,空洞层范围很大,看来真的有大发现了,石灰厂还得继续经营,不能让工人和外面的人发现这里有异样。
“今天开凿工作结束了,这里真的是一处巨大的古墓,我想一定少不了值钱的文物。
“真奇怪,这里的棺材竟然是完全密封的!像是用浑然天成的黑曜石雕成的艺术品,根本无法打开,这次真的赔大了。
“今天我们发现,古墓的另一端竟然有一条通道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显然是最近才有人挖通的,难道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
“从那通道里竟然钻出了几只怪物!太可怕了,它们会使用冷兵器,我们死了两个兄弟,不过我们有枪,也放倒了三个怪物,它们的血是黑色的,粘呼呼的,真恶心。
“那种怪物竟然会说人话!不过似乎只有那一只会说人话,它过来和我们谈判,说愿意用黄金和我们交换那些棺材,这当然好,不过和这些畸形的家伙们做生意总是让我心里不太舒服。我可得加紧提防。
“我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总算清点出来了,整个墓穴里面有五百六十四具棺材,天哪,我们真的是发达了。
“今天谈妥了,怪物们愿意用一车黄金交换一具棺材,不过它们炼制黄金的地方在猴子岭山后,我们得自己去拉,五百多车的黄金啊。嗯,我决定了,每天只派亲信的人开几辆车过去拉,每天拉一点,装作是运送石灰石,这样就不会惹人生疑了。
“怪物们提出用十车黄金征用整片墓地!我可不能容忍一群怪物在我的石灰厂地底下蠕动!想想都恶心!我必须让他们把这些棺材都运走!可恶!
“今天又谈了一次。它们加价了,愿意用三十车黄金交换。可是我已经有五百车黄金了,不在乎那些了,我必须让它们滚蛋!
“今天那个会说话的怪物约我们晚上见个面,他们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样吧,看来今晚得多带几个弟兄,多带几把枪。”
马小南合上了本子。
“原来这石灰厂的人和那些洞穴人有勾结!”龚小任气道。
“勾结说不上,只能说有交易,而且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交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洞穴人要这些棺材干什么。”巫小狞思忖道。
马小南摸了摸下巴:“能看出来,这些洞穴人在找这片墓地,但是没想到让石灰厂的人捷足先登了。它们为了息事宁人,提出用黄金交换棺材,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们竟然想要整个墓穴,可是石灰厂老板不答应,起了争执,结果就发生了今晚这出惨剧。”
“那刚才那几个工人抬出去的是什么东西?”龚小任问道。
“是尸体!”巫小狞突然叫道,“麻袋里的东西不很重、散发着热量,却又不是活物,是尸体!而且这里这么干净,只有这大叔等几具尸体,原来在这之前里面发生了更大规模的冲突!有人打扫过战场了!而且,我觉得墓室就在里面!洞穴人今天约见大叔,一定是想埋伏好杀死他们,没想到大叔也有所准备,带了人手和武器!刚才那几个工人把尸体扛出去的时候,正是冲突刚刚结束的时候,当时这个大叔还没死。于是,双方再一次谈判,没想到又谈崩了,于是那个会说人话的洞穴人杀死了这个大叔和他的副手,逃掉了!”
马小南和龚小任顺着巫小狞的目光望去,不禁咽了口唾沫。这小洞穴的尽头处还有一条甬道,通向未知的黑暗。
巫小狞面色凝重:“看来今晚有大发现了,咱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