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根本帮不了你们。”弗兰克挣扎着冲巴赫说。此时他正被几只吉娃娃合力压着,动弹不得。
“不,小鸟,我见过你,知道你的本领。你瞧瞧这群乌合之众,他们被自己编造的偶像和谎言麻痹太久了,只有更强的偶像和更大的谎言才能救他们。你是个翅膀上带着闪电的先行者,他们吃这一套。”巴赫不避讳吉娃娃犬,他了解他们的智商。
“你会把他们全害死,他们不需要偶像!你这个骗子。”弗兰克直截了当地揭穿了巴赫的谎言。
巴赫并不生气,他早对各种侮辱习以为常。他拉着弗兰克腿上的绳子,把他拽到高台边缘,面对着成千上万无辜弱小的动物,对他说道:“可以对他们讲讲你的真理,我的英雄。我敢保证,实话会让你死无全尸。”
弗兰克望着群情亢奋的动物们,没再提森林的事。面对眼前这群决绝的殉道者,一切摸不到的美丽图景都只不过是致幻剂,是逃避现实的毒品。动物们此刻不需要理想和许诺,一个有能力带他们探清前路远离伤亡的领导者才是真正有用的。花言巧语的巴赫并不是合适人选。
有只名叫丹的淡黄色安哥拉兔,年轻时曾被野狗咬断了后腿。巴赫景慕他的智慧把他从草地接到城市。这老兔子没几天就凭着沉稳的个性赢得了鼠辈们的尊敬。
“我说亲爱的丹,您瞧,是不是该让手下们拴着弗兰克去打探一下,人类已经集结起来准备跟我们对抗,人数可一点不比我们少。”巴赫用绳子吊住弗兰克的腿,向丹请示着。
“我要去画张地图,不过我的腿坏了。”丹正在调和各种植物提炼出的颜料,自顾自地说。
“我是说叫小鸟去,他现在是您的帮手了。”
“有些准备是好的,不过明天准会有你应付不了的变化。”
“我叫大伙趁着明天天蒙蒙亮包围山那边人类的据点,那时的人们懒散极了。”
“冲过去可以,不过以人类的力量一个就能对付我们好几个。”
丹像个星相家,说话时一直看着天。他这种不着边际的稳重开始让巴赫厌烦:“您别老是不过不过的,倒是给出个像样的主意啊。”
“我有些想法,不过应该让大伙开会来表决。”
“好吧,我们开会。”巴赫又立即召集了带头的几只动物,还有丹和弗兰克一起开会。大会熙熙攘攘折腾了半天,丹依旧什么都决定不下来,一直说着空话。
巴赫彻底失去信心了,他拉着弗兰克的翅膀:“飞行员,你觉得我还能指望什么呢。丹的智慧恐怕我这辈子都享用不上。身边的家伙们,比丹还要糊涂。我把你的绳索解开,只求你帮帮我们这群可怜的动物,别让大家在太阳初升时统统被消灭在荒野里。”
弗兰克有点可怜起无奈的巴赫。他望了望远处废墟边透过来隐约的灯光,那是人类聚集的信号。在那里,人类可以轻易地获得同伴的支援。
“越是大家都热血喷张的时候,丹的这种看似消极的态度就越显得冷静和难得。”弗兰克对巴赫说。
“是啊是啊,怪不得绅士们都疯狂地崇拜他呢,在见到流血和惨败之前。快出发吧飞行员。”
“我会尽快回来,不要轻举妄动。”弗兰克带着小动物们的托付升空了。
今夜的云挪得飞快,一团团压低下来,仿佛就在头顶翻滚。“就在不远的地方,山峰支撑着穹顶,雷电在山顶肆虐。我能感到那连绵古老的山峰在电光火石中沉吟着对生活的预言。”眼前的丘陵是弗兰克心里最后的屏障,而他所有对远方的遐想将伴着明日太阳的升起变为现实。那些被现世击昏了头的可怜虫会在明早或成功或失败的行动中冷静下来,听从飞鸟的劝告,一同朝着美梦奔去。
就在弗兰克离开几分钟后,巴赫又回到了丹的窝边。
“那只小鸟真是个让人兴奋又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巴赫对丹说。
“我年轻时也冲劲儿十足,不过现在不是我强出头的时候了。”
“我倒是指望着您给我出出头,可现在您瞧瞧,明早就要开战了,我从您口中得到的却还是一个个不疼不痒的‘不过不过’。”
“目前情况是不太好,不过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小伙子。”丹有些不高兴,巴赫从没对他这样不耐烦过。
“话是这么说,我亲爱的丹军师。不过希望您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军师,而不是丹。”
“不过……不过……”丹听到巴赫的话,突然语塞起来。他立刻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如果不能立竿见影地创造价值,那么他的生命对于老鼠们没有任何意义。他原本还强撑着的身体渐渐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使不出力气。
巴赫摸了摸胡子,白了一眼年迈的丹,眼神中流露出轻蔑。“我亲爱的军师,希望您能和小鸟好好相处。”说完,眯着眼睛去了。
丹呆呆地坐了一会,起身又独自调起他的颜料来。从这以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丹,他在那天夜里凭空消失了。